此起彼伏的聲音疊在一起,聽不清是誰開的口,以至于謝陳沒法通過稱呼判斷出各人的身份。
梁舟淮拉着他走到主桌的兩個主位面前:“爸媽,這是謝陳,我的伴侶。”
謝陳主動鞠躬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梁父表情嚴肅地點點頭,算是回應了這聲稱呼,梁母笑着拉過身邊的椅子,溫和地對謝陳說:“好好,來坐這。”
謝陳看了一眼桌上,梁父梁母兩邊各空了一個位置,應該是留給梁舟淮和他哥哥的,按理來說,他應該坐在隔梁母一個椅子的位置。
他看向梁舟淮,對方推了他後腰一下,道:“坐吧。”
謝陳點頭,在原本屬于梁舟淮的位置坐下,而梁舟淮則坐在了他旁邊。
“哥呢?”梁舟淮問。
梁母道:“剛從學校回來,換衣服呢。”
話剛落,花園入口走來一人,穿着襯衫西褲,身形和梁舟淮差不多,容貌也有許多相似之處。
梁舫徑直朝主桌走來,先向父母問好,接着目光轉向梁舟淮和謝陳,他拍了拍梁舟淮的肩膀,随後對謝陳說:“你好,我是梁舫,小淮的哥哥。”
“哥好,我是謝陳,叫我小謝就行。”說罷,梁舫點頭,繞過他們,在梁父梁母的另一邊坐下。
謝陳回味剛剛聽到的“小淮”這個稱呼,心想這兩兄弟倒是挺親近的。
很快,梁家的大家長梁父起身,聲音洪亮:“我兒結婚,今天算是辦個家宴,都是一家人,别拘束。”
衆人舉杯,紛紛應和。
梁父坐下後和梁母對視一眼,梁母從手包裡拿出一個紅包和一個盒子:“這是我和他父親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順順利利長長久久的。”
謝陳看了梁舟淮一眼,見他點頭,雙手接過禮物:“謝謝伯父,謝謝伯母!”
梁舟淮提醒:“改口。”
“啊……”謝陳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哦哦,謝謝爸,謝謝媽!”
梁母一笑,溫柔地“哎”了一聲,見梁父依然是那副嚴肅表情,她用手肘拐了拐丈夫:“叫你呢!”
梁父瞥了謝陳一眼,“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他歎了口氣,好像終于接受了他最驕傲的二兒子最終還是找了個男人回來這事兒,操心地叮囑:“既然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
梁舟淮:“知道。”
梁母低聲朝謝陳道:“讓小淮帶你去和家裡人打個招呼,别緊張。”
謝陳點頭,牽着梁舟淮起身,等梁舟淮走出一步,他才乖乖跟在後面。
梁家是傳承百年的家族企業,這樣的大家族,人丁可謂十分興旺,敬了一圈酒下來,謝陳都沒記住幾個。
好在梁舟淮在梁家地位高,就算在大街上遇到認不出來,别人也不敢說什麼。
家宴過半,演奏的樂隊換了一支,家族裡的人各自閑聊。
謝陳正和梁舫聊着天,突然,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我二侄子結婚這麼大的事兒,怎麼沒人通知我啊?”來人一身煙灰色西裝,右手拄着拐杖,金絲眼鏡鍊在略顯消瘦的臉頰兩側微微晃動。
花園裡安靜一瞬,幾秒後衆人紛紛起身,就連正和他交談的梁舫都起身道:“小叔怎麼來了?”
小叔?
原來那就是梁舟淮的小叔。
梁父那一輩排行最小的兒子,隻比梁舟淮大十歲,比梁舫大六歲。
梁遠之是梁舟淮爺爺老來得子,同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的年齡差都比較大,因此得到的寵愛和關注也更多。
而且,這位梁家小叔聰明過人,在商業上極具天賦,是原本的梁氏接班人。
隻不過他三年前出了一次意外,右腿留下了殘疾,這也成了他後來沒能從他大哥,也就是梁舟淮父親手裡接過交椅的原因。
謝陳聽過不少傳言,都說梁遠之的意外是梁舟淮做的,為了那把屬于梁氏掌權者的交椅。
“喲,”梁遠之在主桌坐下,瞧見謝陳便道,“這就是我那侄媳婦?人高馬大,挺結實!”
謝陳淺笑着問好:“小叔好。”
“你好你好!”說罷目光轉向梁舟淮,語氣狀似埋怨,“你這小子,這麼大事兒不告訴家裡,連家宴都不通知小叔我。”
梁舟淮自顧倒了杯酒:“是我不對,隻是聽管家說小叔最近在國外修養,不想因為這事打擾到小叔。”
“向小叔賠罪了。”說罷,擡手喝了杯裡的酒。
梁遠之擺擺手,笑着打趣:“得得得,我知道你好心。“說完看向梁父繼續道:“我閑着無聊湊個熱鬧,大哥肯定是歡迎的吧?”
梁父冷哼一聲:“來就來吧,也沒人跟着,家庭醫生呢?”
梁遠之笑道:“大哥,我回自己家還要醫生跟着,傳出去多不好。”
梁父說不過他,隻吩咐管家:“把他面前的酒撤了,盯着點别讓他沾。”
管家點頭讪笑着走到梁遠之面前:“小四爺,身體要緊。”
梁遠之看了大哥一眼,隻得乖乖把酒上交,末了歎了口氣,道:“都聽大哥的吧!”
梁遠之的突然到來,讓在場衆人心思活絡,紛紛觀察這對叔侄到底是不是表面和氣?
隻可惜這兩位都是不露聲色的主兒,就算把他們盯着看出花兒來,也無法知曉他們真正的想法。
于是衆人又把打量的目光轉向謝陳。
現任當家人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新婚對象。
謝陳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的打量和注視,隻得按和梁舟淮在家裡決定的一樣。
硬着頭皮開演!
梁舟淮正和梁舫讨論一個酒店項目,猝不及防被喂到嘴邊的蝦打斷,兄弟倆目光一緻望向梁舟淮唇邊的那隻手。
“别隻顧喝酒,吃點東西。”謝陳道。
“咳咳,”梁舫喝了口酒,“吃飯吧!改天再說這事兒。”
注意這邊的不止梁舫一個,主桌上一衆長輩都笑盈盈地看着梁舟淮。他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張開嘴吃掉那隻蝦,唇瓣不小心擦過謝陳手指,像是刻意的親昵。
好在謝陳面色如常,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
謝陳收手,順手挪走了他的高腳酒杯,換了一杯溫水過來。
這膽大包天的人!
不過,這半吊子演技确實也夠糊弄過去,隻見桌上衆人都假裝沒看見,互相笑盈盈的,有長輩道:“哎哎,吃飯吃飯,少喝酒,喝酒回家挨老婆罵!”
另一人回:“老哥說得對,聽老婆話會發達,不喝了啊!”
梁舟淮:“……”
恕他眼拙,在謝陳身上看不出一點老婆的樣子。
本以為這就完了,結果他一偏頭,瞧見謝陳正在挑炒牛肉裡的洋蔥,挑完之後,連碗帶牛肉放在梁舟淮面前:“快吃。”
梁舟淮淡定喝了口溫水,拿起筷子,開始認真吃飯。
在宴會上一向不會動筷的小梁總,在自己的新婚家宴上,被自己的新婚對象投喂得有些微撐。
偏偏宴會上盯着他們的大有人在,他隻得和謝陳演出一副十分恩愛的樣子。
即使許多人仍然不相信這個莫名其妙的結婚對象,但也不敢有人上前來自讨沒趣打聽他們的戀愛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