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梁舟淮愣住。
謝陳今天格外直白,不給他留一點緩沖的餘地,“可以嗎?”
梁舟淮沉默半晌,上次莊園回來後,謝陳明裡暗裡說過幾次試探的話,但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麼直接。
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但他和謝陳現在的相處方式是有問題的,他占有欲強,生活上難免霸道,謝陳卻總是忍着讓着,有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謝陳在想什麼?
若是轉變關系,他們之間勢必要好好溝通一下相處的方式。但到那時,他們彼此身上所有的缺點與矛盾會爆發出來,他能應對嗎?或者說,他的性格會不會讓一向習慣忍讓的謝陳受傷。
但是……
謝陳說:“你别怕,給我一個機會,剩下的裁決權在你,可以嗎?”
梁舟淮沉默已久,就在謝陳又要打哈哈跳過這個話題時,梁舟淮卻突然笑了一下,“那就……試試吧。”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像兩條線,在特定的時機相交于一個節點,卻沒人知曉下一個交叉點是否存在,也許一念之差就錯過了。
他活了三十年,難得遇到個這麼喜歡的,那就試一試吧。
謝陳聞言,呆愣片刻,随後不可置信問:“真的?”
梁舟淮點頭,“嗯”了一聲,繼續說:“看你表現。”
謝陳眼笑眉飛,話語間是隐藏不住的興奮,“保證讓你滿意!”
瞧着他犯傻的模樣,梁舟淮仿佛也跟着回到二十多歲的時候。那時候他家沒有遭逢變故,他還沒有成為梁氏的接班人,所有的風霜雨雪都有家裡的長輩扛着,一腔熱情,無所畏懼。
可惜他那時沒遇上一個喜歡的人,也許二十多歲時的空白,就是為了等待三十歲遇上的謝陳來填補。
頂天立地的小梁總第一次被人追,一向薄如紙的臉皮承受不住謝陳的甜言蜜語和污言穢語,更何況這是在公司。
于是等吃完飯,小梁總便把謝少爺趕回了别墅。
不巧,臨走時正遇上進來彙報懷城項目情況的周秘書:
“你要出差?”謝陳問道,“去懷城嗎?什麼時候?”
梁總一一回答:“嗯,去懷城,明天走,去一周。”
一連三個問句,足以看出謝少爺的心理活動大概是:“心儀男嘉賓”剛同意我追他,結果他跑了,還一跑就是一星期!!
這能忍嗎?!
答案當然是能!
作為梁總背後的男人,必須把貼心懂事作為行為準則,否則就會換别人來替他貼心懂事,畢竟梁總的追求者可不少。
但這并不妨礙他發揮”精湛”的演技來表達自己的不舍:
謝陳聲音小了不少,皺眉的幅度雖然不大,但臉部肌肉活動頻繁,五官輪番展現自己的委屈,生怕梁總看不見似的,說:”哦,那我等你回來。”
“……”梁舟淮不是第一次見這出,這次也依舊配合,“知道了。”
梁總寡言少語,一句“知道了”背後包含的意思大約是:知道了,所以你在家要乖乖的,别出去惹事,工作要注意身體,不要熬夜好好吃飯等等等。
當然,謝陳是個凡人,自是領會不了那麼多未盡之言。
最後,隻能得寸進尺地來一句:“那我晚上還能在你房間留宿嗎?”
“……”周秘書在彙報完工作之後就默默出去了,此時辦公室隻有他們,但梁舟淮依舊覺得在外面談論這個話題很羞恥,“咳……可以。”
得了批準,謝少爺的委屈轉瞬即逝,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梁舟淮之所以同意謝陳的請求,是因為他早上交代周秘書的事,既然他們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量戒指尺寸這種事,還是避着點當事人好,否則就不算驚喜了。
晚上,謝陳已經睡着了,小梁總偷偷摸摸起身,從床頭的抽屜裡拿出下午準備好的手指測量尺。
他早上的想法是去謝陳房間,找個謝陳常戴的裝飾戒指,再把尺寸發給周秘書,但謝陳現在就躺在他身邊,直接量手指既方便又準确。
小梁總雖然第一次幹這種事,但一點也不猥瑣。
他輕緩地從床上下來,窗簾縫裡柔和的月光灑在他的白色睡衣上,顯得分外溫柔。
繞到謝陳那一側,他緩緩蹲下,尺帶輕輕繞過謝陳的無名指。
他記了數據,起身朝洗手間走去,那若無其事的動作,平靜得好像他真的就是起來上個洗手間。
一分鐘後,他從洗手間出來,随後慢條斯理躺回自己那一側,連躺下的姿勢都十分優雅自然,絲毫沒有一點害怕被發現的心虛感。
次日醒來時,謝陳已經給他收拾好了行李,行李箱裡所有東西分門别類,排列得整整齊齊。
若不是周秘書已經到了門口,還大有一副要送梁舟淮到機場的架勢。
臨走時,謝陳突然湊過來,結結實實地親了他一口,梁舟淮想:這小子得了他的允許,确實是更得寸進尺!
周秘書默默背過身,看看别墅外的天,又看看碧藍的湖面,盡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時間想起梁總和謝先生領證的那天,明明也才過了一個多月,卻久遠得像過了許多年,否則老闆和謝先生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蜜裡調油?
直到飛機降落懷城,周秘書才連忙清空腦海裡方才的畫面,打起十二分精力投入工作。
懷城離省會江城其實不遠,不過兩座城市發展方向不一樣。江城作為經濟科技中心,商業化程度更高,而懷城是旅遊城市,風景看起來更美,城市建設也要求更高。
不過兩座城市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人都非常多,從機場出來,梁舟淮和秘書便被堵在了高架上。
懷城的項目問題可大可小,不過都是背後關系的疏通,論關系背景,底下人解決不了的,自然要他親自出馬,畢竟他梁舟淮的名号,在生意場上十分好用。
在高架上堵了一個小時後,前方的車輛終于開始緩緩挪動。晚上和一個合作方有飯局,他提前讓周秘書打探過,那人在生意場上老奸巨猾,而且那人和謝家有些關系,晚上的飯局定然不會簡單。
不過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硬茬,别人有别人的算計,他也有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