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淮的生日會是在酒店辦的,一聽是梁家二少的生日,江城有頭有臉的都應邀而來。
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裡,燈光璀璨,觥籌交錯。
從樓上往下看,天花闆的璀璨水晶燈反着刺眼的光,宴會大廳奢華輝煌。現場樂隊演奏着優美的舞曲。上等紅酒的香氣,随着高腳杯碰撞溢出。
客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是寒暄,或是談笑。侍者們優雅地穿梭于宴會廳,人來人往,令人眼花缭亂。
說是過生日,但目光所及之處,皆象征着權勢與财富。出生在梁家,這樣的場景,梁舟淮從小見到大。見得多了,并不覺得稀奇。
聚會已然開場,他站在二樓高處,皺眉望着下面的熱鬧。
陸明晃着酒杯過來,看出他興緻不高,于是四下環視了一圈,果然沒找到能哄梁舟淮高興的那個人。
陸明輕碰了下梁舟淮的酒杯,玻璃杯發出“叮”的一聲,他問:“謝陳呢?”
是啊,謝陳呢?
梁舟淮也想知道。
昨天收了他的戒指,早上起床就不見蹤影。
哦,還在家留了一張紙條,說是有急事,處理完會直接過來他的生日會。
所以,人呢?
梁舟淮看了發小一眼,陸明仰頭喝了口酒,偏頭問他:“給他打個電話?”
“打了,不接。”
生日會還沒開始,梁舟淮就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每一個都是關機。
倒不是生氣謝陳不來他的生日會,畢竟這種場合,過生日隻是一個由頭。就算他不來,他們回家也是要單獨過的。
所以比起生氣,他更多的是擔心。
謝陳就算再忙,也少有不接他電話的時候,就算手機沒電,他也會想辦法告訴自己一聲。
可是今天,非常反常,他什麼都沒有交代。
梁舟淮眉頭越皺越深,思索時,食指無意識摩挲着玻璃杯腳,唇瓣微抿,神情嚴肅。
陸明拍了拍他的肩,說:“别擔心,或許是真的有事耽擱了,不過确實過分,明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梁舟淮此刻倒真希望是有事耽擱,除此之外,他想象的每一個可能,都令他無法接受。
有人端着酒上來,梁舟淮隻得握着酒杯過去。
這種場合,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話,他應對得得心應手,推辭的話術語氣,他都爛熟于心。
許臣和喬青文他們,也都在各自寒暄。
梁舟淮處處得體,又不失威嚴,沒人知道,他腦子裡想的都是謝陳此刻的各種可能。
想着想着,他幾乎想扔下這些人,不管不顧地開車出去,把所有謝陳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一遍。
他這個想法沒來得及實施,謝潼的酒杯便碰上了他的。
他懸着手,頓了一下,不明白謝家的人為什麼能出現在這兒?
他現在沒功夫應付謝家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去叫保安。
“舟淮哥!”
“你想知道他為什麼還沒來嗎?”
誰?他說的是誰?
沒等他問,謝潼自顧解答了他自己的上個問題,“因為今天是謝家正式劃分遺産的日子,他現在正在謝家本宅,簽署我爺爺的股份轉讓協議。”
嗡——
腦子裡,剛才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他甚至沒問謝潼說的人是誰。
無邊冰寒裹上心尖,即便親耳聽到,他依舊心存僥幸。
謝家老爺子去世,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遺産不是早分完了嗎?
可轉念一想,謝老爺子那麼多遺産,需要走的程序絕不會簡單。
“這跟謝陳有什麼關系?”
他不死心。
謝潼看着他,突然笑起來。
宴會廳裡,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動靜,正朝這邊看過來。
謝潼勾了勾唇,說:“想知道嗎?我在外面等您。”
說罷,轉身出了宴會廳。
酒店在二十樓,出門有一個空中花園,把兩棟酒店大樓連在一起。
秋天的晚風幹冷,梁舟淮卻無知無覺。
花園裡的花早謝了,隻剩些枯枝敗葉。
梁舟淮站在謝潼對面,脊背挺直,雙眸沉沉,瞳色黯淡,好像他已經預料到了,會聽到一些他不願意知道的事。
他沒開口,謝潼自顧說起來。
“你一直在調查的謝家長孫,一直在你身邊。”
一句話,像是宣判了什麼,那顆沉重的心,徹底墜落,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半年前,爺爺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在謝家放出話,誰能扳倒梁氏,誰就是謝氏下一任繼承人。遠在國外的謝陳也收到了這個消息,他回了國。”
“他收買了懷城謝家,給自己造了個假身份,爺爺知道他的計劃,但是默許了他。後來,他接近你,和你結了婚。”
“他和你結婚,根本不是真心的,他隻是為了竊取消息,從而扳倒梁氏。”
铮——
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涼風裹着刺骨的刀,毫無規律地紮着他的咽喉,鮮血淋漓。
他手腳冰涼,覺得連空氣都稀薄起來。
他是不願意相信的,因為那樣的謝陳,太過陌生。
他譏笑一聲,連他都不清楚是在嘲諷謝潼,還是嘲諷他自己。
這笑落在謝潼眼裡,他繼續說:“你們剛結婚那個月,雲庭的那個競标,你知道謝氏為什麼沒踩坑嗎?”
梁舟淮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是他,你跟他說了,那個項目有問題。所以他告訴了我爺爺,我爸和三叔一開始是不同意放棄的,直到爺爺和他們說了謝陳的計劃。”
呼——
梁舟淮呼了口氣,今天真冷啊。
謝潼笑了一下,“就連謝駿的出現,也隻是他的計劃,整個懷城謝家,都隻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上個月,你去懷城出差,他名義上的父親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飯局?”謝潼冷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