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謝陳這麼糾纏下去吧!他們就這麼藕斷絲連,就這麼不知死活地互相撕扯,終有一天,愛恨消弭,一切都會平靜。
可是,他們都還有很長的人生。
不該困在原地。
院子裡傳來管家的聲音,好像在迎着什麼人進來。
謝陳突然擡頭,眼底潮濕,看着梁舟淮的眼神蘊含着無盡的不舍,“你不覺得,我們的故事,收尾太潦草嗎?”
聞言,梁舟淮怔了怔。
“你說裁決權在我,這是我的選擇。”他說。
梁舟淮和謝陳對視,眼裡都有彼此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直到餘光瞥到趙律師進門,梁舟淮才收回視線,對謝陳說:“簽字吧。”
謝陳拿起筆,卻沒動作。
趙律師先跟兩人分别打了招呼,從随身的包裡拿出一打文件,遞給梁舟淮。梁舟淮抽出來幾張,看了一眼,遞給謝陳。
趙律師面向謝陳,開始解釋這幾份文件。
他先是指向方才梁舟淮給謝陳的那張,說:“謝先生,這是離婚協議書,請您簽個字。”
接着又拿過他帶來的文件,分别介紹。
“按照您與梁總的婚前公證協議,本該贈予您的九千萬,根據協議附則,由于婚姻過錯方在您,該條款無效。”
“協議約定贈予您的不動産,變賣折合下來是七千五百萬。約定贈予您的基金理财等金融産品,目前估價大約兩千萬。”
“一共是九千五百萬,按照協議規定,無償贈予謝先生。應婚姻另一方當事人梁總的要求,贈予财産外加一輛定制車牌的奔馳,總贈予資産約一億人民币。”
“如果沒有異議,您可以簽字了。”
謝陳紅着眼看向梁舟淮:“你什麼意思?”
梁舟淮擡眸看他:“不夠?”
他笑了一下,冷聲道:“難不成真要我把梁氏給你?”
謝陳打斷,音量提高幾分:“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梁舟淮沉默片刻,起身走向沙發上的謝陳,插兜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道:“你也知道我什麼意思,拿了錢,我們倆就散了。”
謝陳握緊拳頭,苦笑問:“這和嫖資有什麼區别?”
梁舟淮沉默片刻,回道:“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公證協議是領證前做的,按照規定來而已。”
“如果我不簽呢?”謝陳問。
這個問題律師代梁舟淮回答:“如果謝先生不簽,梁總也可以采取法律手段起訴離婚。隻是依照您與梁總的身份,這些事情難免會被媒體報道。到時候,對您和梁總,謝、陳、以及梁三家,都難免造成影響。”
律師說完,客廳陷入寂靜。
梁舟淮和謝陳對視,不知道過了多久。
謝陳最後還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
那天,謝陳離開後,梁舟淮不記得自己在客廳坐了多久。就連趙律師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也沒有印象。
謝潼曾經曝光過梁舟淮和謝陳婚變的傳聞,但那天在李家,梁舟淮在衆目睽睽下帶走謝陳,這個傳聞的可信程度大大下降。
江城豪門圈裡,親眼目睹那個場景的人,都覺得梁二少和謝家長孫,感情應該是比傳言中好的。
可沒過幾天,他們又覺得不對勁了。
每年中秋,江城上流圈子這些人,都會舉辦一個社交舞會,舞會舉辦的負責人,則每年輪換。
今年負責舉辦的是喬家,喬青文是做科技的,主打一個創新,把以往在酒店、會所、莊園舉辦的舞會,直接挪到了遊輪上。
喬青文十八歲那年,家裡送了他一艘遊輪,叫做“自由号”,平時沒事,他們經常乘這艘遊輪出海。
說是中秋社交舞會,其實并不是在中秋當天,江城的豪門圈子普遍傳統,中秋當天一般都在各家本宅過。
舞會則一般安排在第二天晚上。
圈子裡,每個年齡段有不同的社交方式,參加舞會的也大多是圈子裡的年輕人。
那天晚上,梁舟淮登船時,這些富家子弟都注意到,梁舟淮是一個人,旁邊沒有謝陳。
梁舟淮雖然卸任了梁氏CEO,但他的影響力依然在,就算好奇,也沒人真敢上前問他,何況還是這麼私密的話題。
喬青文他們,是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
陸明要值夜班,沒來。
喬青文要負責遊輪上的大小事務,忙得抽不開身,隻有許臣過來接他。
一上來,許臣便壓低聲音問他:“辦妥了?”
梁舟淮“嗯”了一聲。
中秋放假前,他和謝陳去領了離婚證。
許臣沒說什麼,拿了杯酒,拍拍他肩,哥倆好地碰了碰,“不醉不歸。”
當然,他們沒喝醉,因為許臣半路就被喬青文抓走,不讓他們喝了。
那晚,梁舟淮站在遊輪甲闆上,一個人看了場盛大的煙花。
身後人群熙攘,歡聲雷動,煙火色彩斑斓,浪漫壯麗,仿佛都與他無關。
他靜靜伫立在那,留在心底的,隻有如煙往事,以及無法釋懷的遺憾。
謝陳說這樣收尾潦草,可是,他們的開始本來就不盛大。
一個千方百計,一個順水推舟。
誰也說不得坦蕩,索性就隻走到這。
他和謝陳終究隻是兩條短暫相交的線,匆匆奔向分叉的未來,注定沒有下次交點。
九月的最後一天。
天空灰蒙蒙的,雲層低而沉重,秋風卷着涼意,吹起落葉。空氣凝重,仿佛裹挾着化不開的悲傷遺憾。
江城國際機場人來人往,飛往惠靈頓和倫敦的飛機,相隔一刻鐘在這裡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