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陳喉結滾了滾,“怪我。”
梁舟淮若無其事放下自己的襯衫袖口,沒再為這事搭腔,而是轉移話題:“午飯吃什麼?今天我去買。”
謝陳舍不得他跑太遠,而且梁舟淮下午就要走,他勢必要黏着他,所以說:“醫院食堂吧,我跟你一起去。”
梁舟淮扣好襯衫袖扣,擡眸看了謝陳一眼,他隻穿着一件病号服,就這兒還有臉叮囑自己别着涼,他指了指剛才收衣服的櫃子:“外套穿上。”
謝陳立馬打開櫃子,拿出厚外套穿上,順便把挂在椅背上的梁舟淮的大衣遞過來:“你也穿上。”
梁舟淮接過,勾了勾手:“走吧。”
*
吃完午飯後,把謝陳帶回病房,梁舟淮便離開了。
他走出醫院大門,外面的風有點大,揚起他大衣衣擺,他的背影修長挺拔,步伐沉穩。仿佛一離開親近的人,他的周身就會自動裹上一層冷淡疏離,氣場強大到讓人心生敬意,不敢去輕視。
上車之後,小董隻能從後視鏡看到他陰沉的臉,他無端打了個冷顫,但想一想,其實他們梁總對員工非常好,從來不會随便發脾氣,他松了口氣,尊敬地問:“梁總,去哪?”
梁舟淮:“雲庭。”
小董回了句“好的”,點火發動車子。
雲庭早已是梁氏的産業,大廳的人遇到他已經見怪不怪,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他也都一一點頭回應,沒有老闆架子。
乘坐電梯上樓,這一層都是豪華包間,一般預約這裡的都非富即貴,走過一段長走廊,梁舟淮到達盡頭的包間門口。
周秘書等在門外,旁邊還有另外一個身材壯實、一身黑衣的人,是那天手術室門外,謝陳的那個保镖。
謝陳把證據給梁舟淮後,專門讓他跟着梁舟淮,說是怕他遇到麻煩。
梁舟淮一開始拒絕,結果謝陳帶着他逛了一圈醫院,依次介紹了整個住院部大樓裡,隐藏在各處的便衣保镖後,他再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并且,他開始再次對謝陳的身份産生懷疑,不過他這次直接問出了口:“陳家真的不是道上的吧?”
謝陳失笑:“想什麼呢!隻是因為當初在國外,安全保障需要更到位一點而已。在國内的時候,一般隻有一個人跟着我,現在因為謝家,變成了特殊情況,他們聽我外公的話,情況不穩定的時候,就會加人手。”
那之後,梁舟淮才放下心來,今天來雲庭,為了少些麻煩,他也把謝陳的保镖帶上了。
見他過來,周秘書上前,說:“在裡面了。”
梁舟淮點頭,推開門進去。
豪華包間裡面燈光明亮,長桌一端坐了個人,那是謝鋒。
兩年前的他一身體圓膘壯,如今幹瘦得臉頰凹陷幹癟,顴骨凸出來,眼球也凸出。
梁舟淮冷冷瞥了他幾眼,拉開椅子,在長桌的另一端坐下,兩人中間隔着長長的長桌。
梁舟淮抱起手臂,動作表情随意優雅、矜貴松弛,淡淡道:“說吧,找我幹嘛?”
對面的謝鋒把雙手擺上桌,擺出以往談判時專用的姿勢,然而他已經垮了,無論是姿勢還是神态,都和以前相差甚遠。
他拉了拉袖口,試圖遮住手腕上的疤痕,梁舟淮低眸沉思,懶得看他這副做派。
等了許久,謝鋒終于開口,聲音滄桑:“救救我。”
梁舟淮眼皮一掀,看着對面冷笑了一聲:“救你?憑什麼?”
謝鋒語氣有些焦急:“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當初欺騙、背叛你的謝陳,你一定還記得!他現在要殺我,你幫我,我報答你!!”
“幫幫我,求求你!救救我!”
梁舟淮心裡發笑,敢情這人還不知道他和謝陳的關系,也不知道現在對付他的人,就坐在他面前。
他沉默了幾秒,對對面說:“他不會殺你。”
“他會!”對面的謝鋒突然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語氣激烈,“他肯定會的!因為我殺了他最重要的兩個人!我還要殺他!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一定會找我報仇的!”
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腕:“看到沒有,這都是他逼我的!他把我關起來,他發瘋似的折磨我,他恨死我了!”
謝鋒神态瘋魔,看起來就不正常,梁舟淮冷笑了一聲,重複了一遍:“他不會殺你的。”
謝鋒聞言,拿那雙凸出的眼睛盯着他,梁舟淮絲毫不懼,隻覺得可笑。
謝鋒問:“你怎麼知道?”
梁舟淮松開手臂,雙手搭在桌上,緩緩起身,身體前傾,說:“因為,我會送你進監獄。”
話落,謝鋒眼睛瞪大了不少,看起來更加可怖,他瞪着梁舟淮,視線一低,掃到了梁舟淮的手上,梁舟淮主動把左手伸出來讓他看,聲音淡淡的:“你在看這個嗎?”
說的是無名指上的戒指。
謝鋒當然見過,在謝陳手上見過。
他意識到自己被戲耍,瘋了一般朝梁舟淮撲過來,一路打翻了桌子中央的燭台,外面的兩人聽到動靜,立馬進來按住了謝鋒。
謝鋒臉貼桌面,不斷掙紮,梁舟淮懶懶走近,說:“殺人償命,雖然你一時半會死不了,但在裡面待到死,我還是辦得到的。”
“你殺他全家,我也把你全家送進去,怎麼樣?公平吧?”梁舟淮勾唇,繼續說,“其實不公平,他全家已經醒不了了,但你、和你的好弟弟好侄兒,還能多呼吸幾年新鮮空氣,多不公平啊!”
“但我們沒那麼畜生,不會随随便便殺人。”梁舟淮神色冷漠,像在看一攤爛肉,“當年,我還覺得你比你弟弟聰明上道,現在才發現,你比他更惡心,你永遠也比不上你大哥謝秦書,也永遠比不上他的兒子。”
梁舟淮說完,對保镖說:“帶着他殺人的證據,報警吧,後面的‘火’我親自來添。”
保镖點頭:“是。”
梁舟淮說完,轉頭就要走。
謝鋒瘋了一般,開始撕扯着嗓子大笑,直到嗓子都沙啞。
“梁舟淮!你才是那個傻子!”他笑得快窒息,“你們都被我耍得團團轉!你們都自以為聰明,可惜都被我耍了哈哈哈……”
梁舟淮頓住腳步,回頭冷漠看他一眼。
謝鋒繼續扯着嗓子說:“當年,你以為莫永為什麼會乖乖待到被你們發現?謝陳早就取消了他的計劃,作為商業間諜的莫永,其實也早早拟好了辭職報告。是我!我阻止了他!我給了他更多的錢,讓他繼續待在梁氏盜取機密,雖然沒成功,但把這口鍋甩給了謝陳,也不虧哈哈哈……”
梁舟淮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
直到謝鋒的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他才松開拳頭,冷笑嘲諷:“是嘛?那就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些,這可是你親手送上來的,盜取商業機密罪。”
說罷,不理睬包間裡的吼叫,用平常的聲音吩咐保镖:“别讓他在報警前死了。”
然後,他就出了包間,邊走邊撥通了謝陳的電話,謝陳很快接起來:“怎麼了?”
“對不起。”
“嗯?”謝陳疑惑,“為什麼說對不起。”
梁舟淮:“當年莫永在分公司的事,對不起。”
其實謝陳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一個,直到今天之前,他都一直确定這事兒是他的錯。
梁舟淮和他細講了今天的經過,以及當年的真相。
謝陳聽完,擔憂道:“你沒事吧?”
梁舟淮:“沒事。”
謝陳松了口氣:“那就行,别的都不重要了。”
梁舟淮輕笑一聲,謝陳也笑起來,問:“今晚還過來嗎?”
梁舟淮軟了語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