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弦月高挂夜空,四周靜的隻聽見“砰砰”心跳聲。
青年還在被剛才的奇境震得無法言語。
雖知方今時下奇人異士層出不窮,神乎其神、玄之又玄的東西也是數不盡數,但此時親眼所見,還是覺得甚是不可置信。
随從用指腹戳了戳愣神的青年,示意他回神。
楚燿見狀,難得好脾氣重複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青年面帶窘迫:“你這樣戲耍他人,道德禮節何在!”
楚燿譏笑道:“我道何事!原來又是個多管閑事之徒!”
青年道:“方才那位公子又沒有加害于你,你何須如此?”
楚燿道:“嗤!你又知他沒有‘加害’我?你眼前看到沒有,但是在你看不到的時候呢?你又怎麼确定他有沒有‘加害于我’?”
青年費解道“眼見為實!”
楚燿大笑道“啧啧啧!眼見為實又如何?我楚燿要整治的人,還從來沒有從我手心逃出過的!再說,那浪蕩男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不知多少善男善女慘遭他毒手!我今日教訓教訓他,也算是給這些無辜男女出出氣,又如何?”
青年道:“如若真如你所說,自有官家處理,于你何幹?”
楚燿嗤笑道:“我要至此,又與你何幹?”
青年怒道:“你!!靈頑不靈!!”
楚燿忽然眼裡放光,“噢!我看眼見為實怕是借口吧……看你纖腰窄肩,唇紅齒白的,莫非你……也……好那口??啧啧啧,怪不得,怪不得啊。”
青年不惑,問道:“你什麼意思?!”
楚燿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青年一番,又道:“若不是你看上那個浪蕩的短命鬼了?直說便是,看你也有幾分姿色…不如……今晚就成全你倆……花前月下如何?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哈哈哈哈!”
青年聽聞此,面紅耳赤道:“你!你!!就是個混人!!下流之徒!!恬不知恥!!”
随從應聲:“口下留德!!”
楚燿笑吟吟道:“這是被我說中心中之事,惱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青年忿然作色,拂袖而去!
肖骐看來人怒氣沖沖而去,小聲說道:“二郎,我們也回去吧?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嘿嘿,回!我們先去月老廟!搞定那人之後我們就回府!”
肖骐:“……”大爺,您能忘記這件事嗎?
夜黑如墨,弦月也悄悄躲進了雲層。狂風忽驟,鋒利如刃吹的枯枝“咯吱”“咯吱”作響。
“咔擦。”
枯枝不堪重負,結束了它脆弱的生命。
幼蛙,飛蟲,走獸窸窸窣窣,都躲進了它們的避風港。
這一切一切,仿佛都在告訴人們:
風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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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心湖,月老廟旁。
夜幕之上,無一點星芒。
弦月探出小小牙鈎偷偷瞧看又隐進雲層,淡淡蒙蒙的夜色傾瀉在離心湖旁的桂花樹上,仿佛披上一層淡灰色的薄紗。
點點金黃細小花兒,在夜色映照下,宛若一隻隻金黃色蝴蝶,撲撲然然,聞風起舞;一縷縷幽香亦随風飄散,襲人心懷,沁人心脾。
或清香或濃郁,或飄然或眷戀,它在你眼前織起一張金燦燦的夢網,将你帶至一個名為夢幻的美妙仙境。
“切,他娘的!他以為他是誰啊?要我們和公子在這裡喂蚊子等他!!”
一道不合時境的語氣在月老廟門前傳來。
“嘿——小點心講話,讓公子聽到了不扒了你的皮!”
随從丁一想到公子那喜怒無常的脾氣就渾身發毛,便讪讪閉嘴了。
随從丙不怕死繼續道:“怕什麼!公子現在指不定正興奮着呢,哪還管得了我們!”
随從乙附和:“說的也是!剛才那個少年看着就帶勁!不知這次……公子還會不會賞給我們嘗嘗鮮?嘿嘿嘿嘿……”
随從甲向來不參與這龌蹉行為中,不悅道:“禍從口出!小心你的舌頭!”
随從乙道:“行行行,就你高風亮節!要不是老爺發善,哪輪到你來侍候公子!什麼玩意!呸!”
随從甲怒目相望:“說什麼你!”
随從丙丁瞧二人真要動起手來,趕緊從中将二人拉開,“行了,行了!一人少說一句吧!鬧那麼大動靜,打擾公子雅興就該受罰了。”
“噼噼啪啪。”
篝火燒得正旺。
四人圍坐在火堆旁,驟然一陣邪風突至,火光迎風忽忽閃閃,照映得四人神色各異,心懷鬼胎。
不遠處,桂花樹影下,肖骐正拉扯着楚燿。
“二郎,别去了!我們趕緊回去!”
“你是想死?都到這兒了還要我回去?”
“不要這樣做啦!到時候事情鬧大,宗主會打殘你的!”肖骐威吓道。
“打就打!我都不怕你怕甚麼!最好一棍把我打去跟我娘親相聚得了!”
“二郎,莫要胡言啊!”肖骐低聲道。
“滾你的!你待會繞過涼亭躲在後面橋下等我,我去去就來!”說道後背手朝月老廟走去。
肖骐無可奈何,蹑手蹑腳往拱橋藏去。
“咳咳咳!”楚燿朝着月老廟走近,臨近時假意咳嗽,引起四人注意。
随從甲聽聞響聲,轉身查看,隻見楚燿背手,慢悠悠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灰灰暗暗的夜色投灑在他身上,如真如幻影,風輕輕撫動他的發絲,似飄似渺,恰若林中仙子。
四人皆被眼前美人美景所震撼,竟都望得失神了。
“咳咳!!”楚燿不耐。
随從甲慌忙從失态中反應過來,“公子,我家公子已在此等候多時,請進吧。”
楚燿颔首,腳步輕盈往月老廟内走去。
随從甲内心疑惑頓起,實在想不透這少年為何自願前來赴約?難不成是真的害怕公子報複?
可是看着他又不像是平凡百姓,且眉眼之間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狠戾。随從甲盯着他的背影一會,若有所思的坐會篝火旁,沉默不語。
約莫片刻,靛藍衣男子開門,遂将随從四人遣散于三裡外。随從們神情搖擺又不敢拂了他意,隻好退首避讓。
月老廟内,燭火通明。
男子迫不及待想要上前擁抱楚燿,楚燿轉身閃躲,手握拳頭抵在男子胸前,朝男子說道:“公子,你猜猜,我手裡握的是什麼?”
男子迫切道:“嘿嘿,美人兒,我的心,我的心都是握在你手裡了!”
楚燿不恥:“我可不要你的心。”
男子急道:“美人兒,不要說我的心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楚燿笑道:“是嗎?那你過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男子大悅,心想莫不是什麼助興的玩意?思及此立馬傾身上前。
隻見楚燿攤開手心,輕呼一口氣,一道斑斓的粉末瞬間被男子吸入鼻腔内。
燭火搖搖曳曳,人影幻幻悠悠。
俄頃,男子雙目變得熾烈火熱,雙手雙腳止不住的痙攣,渾身躁動無比難耐,他微合雙眼,盯着前方癡癡浪笑。
半響,他夢遊一般躊躇上前,竟抱着月老廟内的火燭台親擁起來了。
楚燿看看手中的斑斓粉末,暗道:“哼!好好享受我的“魂牽夢萦散”吧!死浪人!”
“笃,笃,笃。”
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将在思緒中的楚燿拉了回來,楚燿開門道:“來的可真準時啊。”
來人不語,周身裹着黑色的披風,披風上千瘡百孔,破舊不堪。湊近了,還可以聞到一股黏黏膩膩的腐朽黴味從他身上飄散出來。
楚燿站在原地尴尬了片刻,回身關上木門,低聲道:“幫我好生……伺候他!”
黑衣人颔首,楚燿頗為滿意,潇潇灑灑的離開了。
黑衣人轉身凝視男子一會,默默脫下黑袍。
燭光下,一張毫無血色、瘦骨嶙峋的面龐顯露了出來,他的五官本就生長的極為清秀,倘若不是右臉處烙印着一個‘娼’字,這人的下場也不至于如此狼狽落魄。
狂風忽至,神台上的貢品被掃得滿地散亂,腐壞的門窗也被刮得“砰砰”作響,那靛藍衣男子仍沉醉于夢境中,毫不知覺。
“哧啦!!!”
一道驚雷伴随一陣邪風忽下,亂竄胡跑,撞滅了方圓幾裡唯一的火光。
它聲勢浩大得來,又悄無聲息得走。
這夜,安然,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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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燿與肖骐二人正偷偷摸摸從楚宅後山園林翻牆入院。
楚燿手托肖骐尊臀,氣喘籲籲道:“你快點啊!有沒有搞錯!翻了那麼多次都不會!累死我了!快點!快點!”
肖骐雙手撐在牆沿邊,一隻腳奮力向上勾住,語帶顫抖道:“别動……不……哎呀……再……再高點……啊……可以了!可以了!我爬上來了!”
楚燿翻眼,輕身一躍而起,轉眼已到院内,朝仍在牆檐坐着的肖骐道:“伸腳!伸腳下來!”
肖骐背身借用楚燿肩膀,縱然躍下。
院裡漆黑一片,偶有樹葉“沙沙”作響,陣陣異香撲面而來。
肖骐小聲道:“二郎,要不我們下次走大門吧!反正……”
“不要。走大門那些嘴欠的護衛又要通報大哥了!”大哥知道了,他二叔能不知道?他爹能不知道?他才不要聽他們廢話!
“現在人不知,鬼不覺的進來,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