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正低聲安撫着沈老夫人,目光卻緊盯着楚燿,眼神裡一片冰冷。
可他那曾想過,他最想保護的,最愛的人正看着他,看着他這副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冷漠和陰狠,她止不住的渾身發抖,痛心入骨,眼前冒起一片白光,她險些昏倒,沈老爺忙忙攙住她,關心道:“采真,你怎麼了?”
沈夫人定了定神,虛笑道:“我沒事,老爺。隻是有些泛累罷。”
沈老爺道:“那便好,不用太擔心,大人會查明真相的。”
場面得以控制後,陸知書一木敲音,道:“楚燿,你所說之事,可有證據?如若胡說,我可要打你闆子了。”
楚燿作揖道:“大人,所說之事,千真萬确,絕無虛言!”
沉默許久的沈植這才開口,幽幽道:“大人,此人為脫罪污蔑小人,請大人明察秋毫,為我做主!”
他生的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一看就是平時連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的人,聽到楚燿這番誣陷之言,他還能保持這般儒雅,實在是非常有涵養、有素質之人!
反之楚燿,則是更讓人恨得牙癢癢!
大個子路人“唔唔唔”掙脫半天,終是掙開了城民甲的束縛,氣沖沖張口就罵道:“這是哪裡來的賊人!親弟弑兄?這種折壽的話你也好亂講?!你怕是被豬油蒙了心吧!我告訴你!你給我!喂,你倆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說?我可不怕他!唔唔唔!”
城民甲乙可再忍不住他了,不知從哪得來的繩索,将他反手捆住,順道塞了一團黑布進他嘴裡,堂下再複安靜,大個子一臉驚異,看向陸知書等人。
可他哪知,金陵城人人都有一個非常不好的壞毛病,那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再加上陸知書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他人,總之隻是讓他安靜下來而已,不傷及他人就行。
大個子路人唔唔唔半天,見所有人都不理睬他,心中不忍哀嚎道:“這他娘的難道是一個黑城????”
楚燿也不理會這突來的鬧劇,道:“呵呵,是不是無稽之談,還是我誣陷你,待會便知曉。”
一直站在楚燿身後男子上前一步,作揖道:“大人,在下千面。等下的事可能會驚吓到旁人,大人看下是否需要清場或是轉換地點?隻留下相關人員即可。”
陸知書閉眼想了想,道:“無妨,為免他人說我不公正,不透明,還請這位公子就在此地拿出證據來吧。”
千面回道:“也好。”
群衆看這幾人一來一回,皆是滿頭霧水,底下竊竊私語開始讨論起這名男子的身份來。
“這又是誰?他要幹嘛?為什麼說會吓到我們?”
“是啊!長這麼俊,不知道娶妻沒有呢?”
“别吵别吵,我倒要看看他能幹出什麼來!”
隻見他從腰間荷囊中拿出一顆圓潤透亮的白玉珠,珠身繞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文字,字字相間中又泛着淡淡的光暈。
乍一看,這白光竟能讓人生出一片平靜,仿佛身臨在一個與世無争的桃源仙境之中,和平,淡然,心無雜念。
下一刻,玉珠突然騰空而起,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又見千面掐着一個古怪的手決,嘴裡念念有詞,玉珠自半空中慢慢旋轉,越來越快。
“铮~”
一聲洪亮的怪聲在公堂内驟然響起,群衆齊齊後退,凝視着四周的變化。
玉珠還在不停的轉動,珠身四周卷起了一股小小的邪風。
“铮!!!”
又是那怪聲!比方才更加響亮!!
玉珠倏忽停了下來,衆人一動不動的死盯着它,唯恐錯失任何細節。
天突然暗了下來,一道驚雷忽閃,狂風四起!
堂上堂下衆人皆被這風襲的東倒西歪,慘叫連連。
唯有千面一人穩如磐石,屹立不倒,隻聽他低吼一聲:“開!”
一道白光自念珠而下,照亮了整個公堂。
強光中生出縷縷輕煙,隐隐約約見一人影在迷煙中緩緩而下,愈來愈明!
“啊!!”
突來一聲悶叫,随着‘咚’的巨聲響起,原來是那位被捆住的大個子路人被吓的暈了過去。
楚燿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大白眼,暗道:“剛才最威武的是你,現在倒的最快的也是你?切~”
城民甲乙也根本顧不上去扶他,事實上,他們也早就吓得全身發軟,無法動彈了。
天啊,這,這是,妖,妖,妖怪啊!!!!!
每個人的眼中都映着這一抹猩紅,詭異,驚悚,無法置信的表情在他們臉上來回交替着。
陸知書面色也是随之變化,好在他身經百戰,調息片刻便恢複了神情,道:“千面公子,這是何意?”
千面徐徐道來,不急不緩,可越說越是離奇,群衆們聽得雲裡霧裡,個個瞪大雙眼,又疑又惑。
沈植借刀殺兄?斬草除根?狐妖?雛雞精?
這什麼跟什麼啊!??
什麼時候話本上的傳說都變成現實了啊??
堂下嗡嗡聲如千萬馬蜂,此起彼伏,有驚有悚,又奇又怕!
“肅,靜~肅,靜~~”
這是左右今日第三次喊堂威,也是有生第一次喊的如此沒有威嚴,雖然往常也沒有喊過幾次,可至少還是有殺傷力的。
可現在,他們着實是害怕極了,一張口便牙齒打仗,連話也說不清了。
陸知書知此事必然不簡單,他清了清嗓子,厲聲問道:“堂下…堂下女子,這位公子說的是否屬實?”
雛雞擡頭看着他,眼中全然不見生命之源,她冷冷一笑,說道:“沒錯,他說的全是事實,沈銳那狗東西,就是我殺的!”
她頓了片刻,又道:“我與子慕幼年便在一起,一起得到機緣,一起修煉。我們修煉了兩百餘年,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原以為,這是我們跨過修煉瓶頸的一個突破!誰知……”
她怒目瞪向沈植,厲聲道:“誰知,子慕他就是太心善了,趁着閑暇之餘經常幫助在山中迷路或是受傷的凡人,才會被你盯上!你假意受困引得子慕去救你,又假意為報救命之恩,給他喝下放有符咒的迷魂酒,才讓你有機可乘!就這樣魂消魄散……沈植!隻怪我無能,奈何不了你!不過,你以為你身後的那個人可以護你一世嗎!!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哈哈哈!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凡人!我們是妖又如何?我們從未傷害過一個人,也知道什麼是行善可為,而你們呢!說的滿口禮義廉恥,仁義道德,做的卻是喪盡天良的事!還有沈銳那雜碎,他既然那麼喜歡淩虐他人,那我便讓他親眼看着自己被千刀萬鍋!他還殘忍的踩碎了我子慕的心丹!那我也要他嘗嘗心被挖出的滋味!!他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能解我心頭隻恨!啊!!整整兩百多年,我們如此辛苦修煉,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
她力竭聲嘶,天地都為之動容,變了顔色。
堂下也是寂靜無聲,不少人都低下了頭,滿腹愧疚與心疼。
雛雞又道:“為什麼?難道我這麼做有錯嗎?你們人不是有句話,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難道我這樣做有錯嗎!???”
沈夫人淚流不止,突然跪倒在地,哀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我兒吧!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我願意替他償命!你把我命拿去了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植拉扯着沈夫人起身,可她卻像死了心般,一直跪着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植怒道:“不要求她!不準求她!我沒有做錯!他本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