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月白素衣,一人溫柔似水如天上明月,一人豔麗如花似狂熱炙火,靜動相宜,分外融合。
“少夫人,三小姐。”肖淺福身。
肖骐咽着淚水也躬了一禮。
連蘊翩翩而至,輕聲道:“肖骐,你不要太擔心了,阿遙會沒事的。”
“是啊,二哥命這麼硬,肯定沒事的。而且,不是還有那個什麼涅天境的少境主在麼,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就不要太擔心啦。”楚黎夢如鈴般的聲音響起,猶勝黃鹂歌唱。
可肖骐聽入耳内,心又開始梗塞了,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嘩嘩落下:“……”二郎哪裡命硬了,他都要一睡不起了,嗚嗚嗚嗚…
連蘊美眸一動,似嗔非嗔瞪了楚黎夢一眼。
楚黎夢吐吐嬌舌,躲到肖淺後面避難去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不遠處,是楚爍和顔塵信步走來。
連蘊柔笑着迎了上去:“玉隐,你快來,熳熳又調皮了。”
楚爍聞言,将假裝鴕鳥狀的楚黎夢拉出來:“嫚兒,别鬧肖骐了。”
“…哦。”楚黎夢讪讪應道,心裡卻在想:“一點都不好玩,等下還是去找莊雯吧。”
楚爍和顔塵又交談了幾句後,便将思苑一幹人等都遣散回房,隻留下顔塵一人。
起初,肖骐是死活不肯離開,勢有“二郎不醒,我就紮根在此”之态,氣勢很是強硬。
幾人連番上陣,連蘊溫聲勸解,肖淺威脅恐吓,最終都無濟于事。
楚爍頭疼不知如何應對,身後楚黎夢上前一掌拍下,生生将他拍暈過去,命許壁将他抗了回房。
下手一時爽的後果便是,楚爍以“女子怎可随意動粗”為由将她禁足三日,楚黎夢哭着離開思苑,心裡想着“還是莊雯對她好,她再也不跟她絕交了”等等。
驕陽豔豔,和風習習。
靜谧的思苑内,那身勝雪白衣與鮮紅的桔梗紋絡在風中舞動,似在訴說着無盡的思念與難以克制的情意。
天光搖搖晃晃,映照着顔塵的臉陰郁不明。
他張開右手,看着空無一物的掌心發愣半響。忽然,他銳鷹般的瞳孔變得犀利起來,劍眉蹙成一團,臉上滿是痛苦難耐的神情:“可惡。”他用力握起掌心,手上青筋凸暴可見。
一陣無名狂風突起,卷亂了他三千青絲和悸動的心。
風驟停,他擡頭望了眼無際天穹,跨步進入房内。
遠處黛瓦上,一個白影慢慢隐了下去。
房中,燭光未盡,火花閃閃,一室溫情。
飄柔帳幔内,楚燿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他緊閉着雙眼,面龐死白,身上活氣正一點一點的在流逝。
顔塵輕輕将他扶起,掌心凝聚靈光,雙手推出,将靈光慢慢推入他的體内。
一刻之後,楚燿面色稍有回溫,可顔塵的神情卻愈加凝重。
眨眼便到日升正午,房内靈光斷斷續續,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如此反複,似無止盡。
直到落日之際,那靈光才徹底黯淡,再無複燃。
房内光線漸暗,顔塵也不上前挑燈,就這樣坐在榻邊,靜靜地看着楚燿,目不移視。
夜空無星,唯有一輪明月孤獨懸挂。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起身離開。
而早就醒來的肖骐,也在院外守了大半日,當看到顔塵身影漸近,他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
顔塵對他的動作視若無睹,隻是輕聲的交代了一句“他已無礙”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肖骐:“……”
楚府,臨院。
四周一片渺渺茫茫,回廊上的排排燭火也将燃盡,忽明忽暗,整個楚府沉寂在深眠當中。
臨院内,卻有一扇虛掩的窗戶滲出點點光明。
顔塵站在窗前,透過細細隔縫眺望着天上明月。月色似水似霧,傾灑在他身上,柔和,恬靜可又帶有些許淡淡的憂傷。
連明月都不忍看到他惆怅的樣子,索性隐進雲層深處,不出來了。
無星無月之夜,注定是一個愁腸的夜晚。
顔塵垂下眼睑,一點點憂郁從他眼角流露出來。他伸手将窗戶掩上,關住了一室不為人知的心思。
房内,無聲。
忽然,他腰間别挂的一枚白玉圓珠忽閃忽閃。
他愣了一下,廣袖一揮,眼前驟然出現一幅鏡像。
鏡象中站有一人,白衣紅紋,身形長立,長發束起,風範脫塵,面相雅俊,可卻是一臉“誰都看不起”的鄙睨神情,此人正是涅天鏡第十八代鏡主——顔情。
涅天境的每一代繼承者晉升為鏡主之後都會在人界尋找根基超凡的天選之人為下一代繼承人選。而涅天境自創境以來,最為舉世出色的鏡主便是這位‘誰也瞧不起’的顔情。
傳說當年,顔情是某城的一名纨绔子弟,天天無所事事,吃喝玩樂,不求上進,隻想着過得一天是一天。
有一日,老鏡主路過此城,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後便認定他是天選之子,非要他拜他門下,做他徒弟。還使勁出招誘惑,說是要教他無上功法,做無上人。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幫他繼承下當今之上最為德高望重的修真門派——涅天境。還曾口出狂言對顔情說,如果他潛心修煉,指不定哪天還能飛升成仙呢。
顔情隻當他是在放屁。
老鏡主也不放棄,為了拉他來涅天境什麼方法都用了,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但顔情仍是不為所動,不屑一顧。後來不知為何,他竟自願上山,求老鏡主收他入門,老鏡主可算是“心願得償”,終于可以甩手不幹去雲遊四海了,當時還為此高興的好幾天睡不着覺呢。
至于顔情為何回心轉意,甘願屈服,到如今也是一個不解之謎。
回到現下,鏡像中之人在見到顔塵後眉峰微皺,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問道:“神色為何這麼蒼白?”
顔塵禮貌回道:“無事,隻是靈力有一點受損。”
顔情送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還真是越大越沒用了,這點小事都能把你傷成這樣。”說完這句他便哼了一聲,回頭去身後櫃子裡翻找東西。
顔塵微微低下頭:“……”
“哎,終于找到了。”顔情翻了好一陣後,才從深不可測的櫃中翻出一顆紫光閃閃的琉璃珠。
紫珠珠身有無數靈光在流動,其光璨璨,不能逼視。
“……師傅,凝魂珠,這是給思思的嗎?”
顔情溫惱道:“廢話,難不成是給你玩的!無夢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向我禀報了。”
顔塵微露一絲尴尬:“……”被告狀了,好憂傷。
顔情繼續道:“你說你這是為什麼?找虐嗎?哎...現在也不是罵你的時候了。”
他負手而立,方才的漫不經心一掃而空,轉而嚴肅道:“你要知道,靈魄珠再現之日,便是六界風起雲湧之時。如今珠已現世,你那個楚燿,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師傅,他體内的靈魄珠,好像出現了異樣。”顔塵憂心道。
“哦?什麼異樣?”顔情問。
顔塵道:“珠體不穩,伴有靈光洩露。”
“靈光洩露?那要死了。這青絕做的好事。”
顔塵問道:“師傅,如何是好?”
“我先讓雪匿将凝魂珠給你送去。以後每隔一月,你必須給他渡入靈力,以穩住靈魄珠的躁動。還有,每月十五之日他體内靈魄珠會出現靈氣外洩之兆,這時候會有很多妖邪鬼怪會被靈魄珠的靈氣吸引到他身上,不管它們有心還是無心。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不能讓他離開你超過三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明白嗎?”
“徒兒明白,多謝師傅。”
顔情似乎沒有聽他講話,徑自在原地踱步,邊踱邊喃喃自語:“什麼破事,都堆在一起了,真是鬧人。”
雖他說的極是小聲,可顔塵也聽到了個大概,便問道:“涅天境出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