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鳥兒開始叽喳唱歌,每喚一聲,天幕便又透亮一分,籠罩在迷霧之下的回廊也慢慢透出它原有的輪廓……
上一刻,還是晦暗難分。這一刻,便有初陽呈現。
“啊啊啊啊啊啊!”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肖骐眼皮上,他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叫,擡起腿就要狂跑。
而他身後的那雙手卻不讓他所願,仍是緊緊的扣住他,接着,一聲陰聲陰氣的話語飄進他的耳朵,“肖,骐~你為什麼跑啊?我追你追的好幸苦啊~”
肖骐挂在嘴邊的尖叫猝然收了聲,由于收的急,又卡在喉尖不上不下,讓他一張煞白的小臉轉而漲的通紅。他深深地調整了一下氣息,一扭頭,雙眼迸發着濤濤的怒火,“葉九河,你個混球!我受夠你了!!!”
葉九河吓得立馬縮回按在他肩上的手,雙手捂嘴,驚恐的看着他,顫顫巍巍道:“肖肖肖,肖骐,你幹嘛這麼兇啊。”
肖骐雙手握拳,一張好似惡鬼附身的猙獰面孔貼到葉九河面前,咬牙切齒道:“你說呢!!!你們幾兄弟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無聲無息的站在别人身後!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嗎!!!”
葉九河将盛怒的肖骐往前推了推,一抹臉上的唾沫星子,道:“你這次真的誤會我了。我剛才在你後面叫了好多次了,你都不理我,等我再走近一些的時候,你又莫名其妙跑了起來,叫都叫不住,看你那樣子啊,就像……”葉九河意識到自己即将禍從口出,立即住了口,可他是個直腸子,隻要是想說的話一定要說出口,不然他一整天都會坐立不安,吃不下飯,還睡不着覺。可一想到肖骐最讨厭别人跟他說起那個字,他也不敢在這時候自找死路,所以隻好将那句未說完的話壓在嘴邊一骨碌含糊而過:“活脫脫的就是一副撞鬼的倒黴樣子。”
“啊?你說什麼?”肖骐本就心有餘悸,聽他說話時神魂已經有些飄忽,繼而看到葉九河閃爍地看着自己,他才回過神來,至于剛才葉九河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沒有沒有,沒說什麼,二少爺叫我來跟你一起回思苑拿藥,還走不走的你?”葉九河指了指遠處晨曦,示意他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
肖骐擡頭望去,晨光已經鋪滿了半個天際,有幾隻青鳥一掠而過,飛向不知名的彼方,唯剩下幾條淡淡的雲痕,在空中久久未散。
肖骐突然又驚叫了一聲,拉着葉九河快步而走:“天什麼時候這麼亮了?!快快快!我的天啊!我要給二郎罵死了!”
就在這時,二人身後的那棵人形枯木忽然劇烈狂抖,一縷黑煙竟從樹身滲了出來,宛如一條無骨蛆蟲般向二人快速遊去。而就在離肖骐半寸之時,那黑煙遽然停了下來,卷成一團,黑煙四周隐約可見有一道紅光一閃而逝。
不多時,那抹黑煙在光暈之下慢慢散去,一聲忽有忽無的聲音從不知何方飄了出來,“嘿,算你走運…”
前方肖骐忽然扭頭轉身,看着空無一人的長廊,對身邊的葉九河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葉九河正奇怪他為何突然停下,聽他一問,下意識搖搖頭道:“有什麼聲音嗎?”
肖骐愣愣看着九曲十彎的長廊,心底的那股不适感始終沒有消去,可眼下有重要的事要辦,由不得他仔細剖析,細細考量,“哦,那應該是撞風的聲音。我們趕緊走吧。”
葉九河也沒有再多話,随着肖骐快步向思苑走去。
隐院,傍晚。
晚霞将天空染的熏紅,夕陽立在遠處山尖處,将群山翠綠映的宛如深秋,一片金黃。
楚燿和肖骐剛在偏廳吃完晚飯,便動身前往隐院去探望連蘊。
肖骐跟在楚燿身後走着,可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堵肉牆。他擡頭一看,就見不知何時就停下腳步的楚燿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心虛地抓了抓頭發,小聲道:“二郎,怎麼不走了?”
楚燿将他的手打了下來,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事?一天都飄飄飄忽忽的。”
誰知肖骐想都不想就搖頭擺手道:“沒沒沒,我沒事。”
楚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知道他與他相伴也有五年了,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早已對他了如指掌,他動一動屁股,他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更何況這家夥從今天上午從思苑回來後就心不在焉,要說沒事,那才是真的有鬼了。“你确定?”楚燿再一次确認。
肖骐點頭如搗蒜:“嗯,沒事沒事,就是吃多了,肚子有點漲。”
楚燿早料到他又會用這個爛借口來搪塞他,也就不想管他了,轉頭徑自走了。
肖骐知道楚燿定又開始生悶氣了,趕緊拔腿追去,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奈何楚燿不再理他,由得他一個人在邊上唱獨角戲。
二人剛踏入隐院時,天也已經開始泛黑。隻見幾個人家仆正拿着火折子在給油燈點火,不過多時,隐院又是一片明亮。
幾個家仆點完燈後一回頭就看見陰着臉的楚燿和肖骐站在院門口,幾人驚了一跳,趕緊給楚燿行了個禮,就匆匆退下了。
這時,從廂房内走出一名青衣女子,她見衆人如驚鳥散去,笑着迎上去道:“二少爺,您就收起您這副黑面神的樣子吧,看把大家都吓得。”
楚燿這才換了個表情,勾勾唇角,道:“青凝姐姐可說笑了,他們若不是心中有鬼,怕我作甚。”
青凝笑着睨了他一眼,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進屋去吧,小姐已經醒了。”
楚燿朝她拱手一禮:“有勞青凝姐姐了。”
青凝還有要事就沒有再與他多言,福了一禮便退下了。
二人進了房,隻見楚爍仍是保持着他們離去時的動作坐在榻邊陪着連蘊,唯一不同的是,連蘊已經醒來,正靠着軟枕與他相互對望,情深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