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西苑轉了大半圈,不知不覺間轉到了桂花苑門口。
楚燿駐足在桂花苑門下,忽然想起他之前提出要将桂花苑占為己有一事。當時連鳳逑還狠狠地嘲笑了他,哪知連灼在知道此事之後,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他的要求。連鳳逑怎麼也想不到他答應的如此爽快,當下還故意小小地反抗了一番,連灼即刻将他訓了一頓!
當時連灼說了什麼來着?
楚燿着實是記不起來了,唯有一段話,他到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并且永遠不會忘記。
“沒關系,隻要是思遙喜歡的,天上的星星我都給摘下來!哈哈!誰叫我們家思遙這麼可愛,不愛不行啊~哈哈哈哈!”
事後連鳳逑還因此事跟他絕交了三日呢。
昔日話語曆曆在耳,宛如昨日。殊不知一眨眼,便已過了三年之久。
“二郎??”肖骐在他耳邊輕喚了一句。
楚燿從往事中抽身剝離,腳下一轉,道:“他們不是說離桂花苑不遠有座後山和院子嗎?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好。”
此時的西苑靜的可怕,偶爾過路的幾個家仆丫鬟也都是低頭快走,不敢有任何言語交流。而宴席廳的場面,卻與之天差地别。
廳上鬧哄哄一片,有的急切問候,有的低聲私語,更有個别開始嚷嚷吵鬧,試圖制造事端。
“連門主人呢?怎麼還不出來?”
“是啊!我們都來了多久啦!連門主他怎麼還不出來迎客?”
“沒錯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雖然我們是小門商戶,可我們都是真心實意來給連門主賀壽的,你們不能這樣怠慢我們啊!”
“是啊!你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怨聲載道頓時充滿了整個宴席廳,有些本就略有情緒的賓客受到此等言語影響,也開始與鄰座的賓客細聲讨論起來,眼中滿是‘為什麼看不起我們’和‘憑什麼看不起我們’這兩種情緒來回交替,可謂是精彩至極。
秦管事站在主位旁一身冷汗,想他在連府做了二十餘年的工,從未遇到這樣突發事情,一時竟想不到什麼借口來安撫衆人,隻能急的站在原地面露難色,頻頻抹汗。
埋怨聲越演越烈,起初挑事的那幾名賓客甚至開始拍桌捶椅,情緒十分之激動,好似連府欠了他們萬兩銀錢般。
“……那個,各位先不要激動啊!”秦管事顫巍巍地開口道:“……各位先聽我說~”
鬧事賓客:“不聽不聽!我們不聽你的藉口!”
秦管事一臉生無可戀:“……”
“我們不能再等了!我們要進去找連門主!”說罷竟真的起身就要往内院闖去。
“哎哎哎!”秦管事趕緊和幾個小丫鬟上前阻攔:“各位不要沖動啊!内院不可亂闖啊!!”奈何他老腿老手,丫鬟們身輕瘦弱,哪是幾個壯年的對手。不下三兩下,幾個鬧事賓客便将他們推倒一旁,徑自朝内院走去。
豈料幾人才走了幾步便被一聲女聲喝住了。
“站住!!”
幾人回身,就見一個身着綠衫綠裙的女子站在身後,一雙秀眸中帶着不可侵犯的銳氣。
秦管事見到來人,急急迎了上去,苦着臉哀訴道:“梅花啊,你可來了!這幾個,想要闖去内院找老爺啊!”
梅花鋒利的目光在幾個鬧事賓客間來回流轉,看得他們内心一慌。隻不過她始終是個弱女子,表現的再如何強硬,也隻是如風輕拂,冷不丁抖一下而已,轉眼便不了了之。
鬧事賓客甲:“喲,我道是什麼人!原來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就這樣,也敢出來耀武揚威?”
旁邊幾人也附和道:“哼,連府也太看不起人了,竟然想用一個丫頭片子來打發我們?
“沒錯沒錯,我們好歹也是客人,這丫鬟竟然對我們疾言厲色,連府就是這樣管教下人的?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是啊,太過分了吧?當我們是什麼人那?”
聽到這裡,梅花隻是幽幽道了一句:“上門皆是客,隻要是真心來連府給我們門主賀壽的,都是我們連府的貴賓。”
幾個鬧事賓客聽到此面露一抹得意之色,正要再出言教訓下她,又聽她道來:“不過,如果有的人打着來賀壽的幌子在我們連府搗亂,那我也沒必要對他們加以客氣,隻一根打狗棍,轟出去也就罷了。”
她此話一出,幾個鬧事賓客面色突變,指着她便是一通辱罵:“你是什麼玩意?竟敢這樣侮辱我們??”
“是啊,你一個小小丫頭,竟敢對尊貴的客人無禮,我定要讓連門主将你亂棍打死,再拖出去喂狗!”
“沒錯沒錯!不過打死太便宜她了!她這般無禮,應該将她買去勾欄窯子,讓她變成殘花敗柳,肮髒老死!”
“是啊,你們也太過分了吧!”
幾個鬧事賓客言語間污穢非常,在場的其他賓客聽了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而梅花卻隻是淺淺一笑,冷聲道:“尊貴?客人?呵,我梅花對在場賓客都滿懷敬重之心,唯有你們幾個!不配!”
鬧事賓客臉色充血,抖着手道:“你!!!?”
梅花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又道:“不要以為你稍加喬裝了我就認不出你來。如果我沒記錯,你就是薛氏漕運的薛大公子,薛建仁吧?”
周圍其他賓客哄然一聲,向薛建仁投去了異樣的眼光。
梅花繼續道:“你們薛氏漕運時常監運自盜,還反過來污蔑客人謊報物品。前些日子被我家公子抓了證據,你們薛氏漕運還妄想賄賂我家連公子幫你們隐瞞。隻可惜你們的如意算盤打的太響了,我們連府可不吃這一套!如今你們薛氏漕運已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想要我稱你一聲尊貴的客人?呵~可笑至極!”
廳上衆人又發出了一陣不屑哄笑。
薛建仁被她拆穿了身份,氣得揮手竟要上去打她!
旁邊的賓客看不下眼了,出聲道:“薛建仁!男人大丈夫,還想打女人不成?”
薛建仁狠狠刮了他一眼,雙手緊緊握拳,這才忍住沒有上前。
而方才還在附和他的幾個賓客悄悄離了他幾步,道:“當你說得過去,可我們幾個可是好人,你憑什麼也這樣對我們?”
哪知梅花聽了他們的話後哈哈笑了一聲,笑聲中不屑之意昭然可聽:“你們都是好人?你們不覺得你們的喬裝實在是太敷衍了嗎?”
鬧事賓客:“???”
梅花大笑之後,又恢複了溫柔有禮樣子,道:“你,不就是招氏布莊的招仁彥?而你,是楊氏米行的楊巅峰;還有你,陸氏酒莊的陸有史。”
廳上哄然之聲再次沸騰!要知道,這幾家商戶在碧水鎮甚至是整個婺原可謂是臭名遠播了!
說話間,賓客們又開始了交頭接耳,隻是這一次,私語對象換成了這幾個鬧事之徒。
又聽梅花道來:“而且,據我所知,我們并沒有發請柬邀請你們幾位。我就想問一句,你們是如何混進我們府上的?”
鬧事之徒們一下沒了神采,皆是慌張對望,沒人再敢出聲。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薛建仁卻突然發起了難,沖上去一把拽住梅花的手腕,對着她怒道:“你以為你們連府是什麼玩意?!假清高,扮善心!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讓你跪下來向我磕頭認錯!”
說罷揚手揮下!
衆人一陣吸氣!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橫空而來,及時将他攔住!
薛建仁猛地擡頭望去,目中即刻現出怯意,支支吾吾道:“…連,連,連少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