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湧,我的眼裡隻看見了你。
至此,我為你輾轉反側,傾盡心意。』
扶風城,佛雲鎮。
熙熙攘攘的長街街道兩旁擺滿了五顔六色的風車。風一吹,七彩的流蘇随風飄揚,在空中畫出一道絢爛的虹光。
“公子,公子!你别那麼快!等等我!”
人流中,一道茶色身影穿梭其中,這裡看一看,那裡停一停,行蹤不定,叫跟在後面的人叫也叫不住,追也追不上。
“公子,公子吶~”
費盡全力,終于追上他的身影,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氣喘籲籲道:“公子,你能不能等等我啊!”
被喚之人旋即轉過身來,一張清俊面容如春風裡盛開的茉莉花,溫和淡雅,與他那身深沉的茶色鳳紋祥雲廣袖長袍相互輝映,純淨之下自有一股悠然的堅韌。
“竹笙,你該練練手腳了。”男子笑着說道。
話音方落,便聽見遠遠處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連鳳逑,這裡!”
轉頭看去,人群裡有人在向他招手,他快步迎了上去,與他相擁一抱,喜道:“蘭兄,好久未見啊!”
蘭序馳大笑道:“上次見面還是一年前了啊,時間過得真是快~”
連鳳逑搖了搖手中紙扇,笑眯眯道:“蘭兄,才這麼些時日不見,你怎麼又長高了,真叫人羨慕呀~”
“哈哈~”蘭序馳笑得眉眼彎彎,道:“鳳逑你倒是越長越俊了。”
聽到贊美,連鳳逑笑嘻嘻道:“多謝蘭兄誇贊~”
寒暄一番後,并肩朝着一間幽靜雅緻的茶肆走去。
二人落座,清茶上桌。
飲了半盞茶後,連鳳逑才“咦”了一聲,道:“蘭兄,怎麼不見聶亭人的?”
蘭序馳放下茶盞,唉了兩聲,道:“他都好幾日沒理我了。”
“哦?”連鳳逑奇道:“他不理你?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奇事一樁啊。”
蘭序馳幽聲道:“唉,鳳逑你就别取笑我了。”
連鳳逑實在好奇,又問:“蘭兄,聶亭脾氣一向溫和,你是做了什麼才讓他氣成這樣?你說說看,我給你參謀參謀。”
蘭序馳想了一想,道:“實話說,我到至今也沒有想明白我做錯了什麼。”
“不是吧?你自己做了什麼你都不知道?”連鳳逑驚訝道,“那你說,你們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蘭序馳思量片響,道:“就前幾日,我約他去小山峰踏青,本來去的路上都好好的,誰知道到了小山峰後,他突然就闆起臉了,我真是丈二摸不着頭腦!”
連鳳逑回味一番他的話後,問:“去踏青?就你們兩個啊?”
蘭序馳道:“那肯定不是啊,還有喬心心。”
“喬心心?你說得不會是喬家的那個三小姐喬心心吧?”連鳳逑皺眉道。
“你又知道?”蘭序馳唉聲道:“我本來是不想帶她的,可不知是誰告訴娘說我要去小山峰踏青,她自作主張就叫了喬心心一起去了,我也是當天出發的時候才知道,要拒絕也已經晚了,唉~”
連鳳逑道:“你沒有告訴聶亭喬心心也去嗎?”
蘭序馳愁色滿臉道:“沒有,我想着多一人也沒有關系啊,反正去小山峰踏青又不隻是我們幾個。”
連鳳逑遞給他一個“你活該”的眼神,道來:“怪不得聶亭要生你氣了。”
蘭序馳道:“這怎麼說?”
連鳳逑搖頭道:“喬心心對你什麼心思,你不會不知道吧?”
蘭序馳郁悶道:“我已經婉拒她了,她也明白。”
連鳳逑:“明白還要和你去踏青?”
蘭序馳道:“我們隻是不成姻緣而已啊,做朋友也不成嗎?”
連鳳逑猛地湊到他跟前,道:“你真的拒絕她了嗎?你不會是在欲擒故縱吧?”
“你說的什麼話!”蘭序馳喝聲道:“我對她又沒有意思,欲擒故縱個什麼勁!”
連鳳逑鄙夷道:“不是,那你幹嘛還和她玩一起?”
“你這是什麼話?”蘭序馳費解道:“我都說和她隻是‘君子之交’咯!”說到此處才發現話題偏移,又道:“不對,我們不是在讨論聶亭為什麼莫名其妙生氣嗎?為什麼突然要說起喬心心?”
連鳳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他,“你到現在都不懂我在說什麼。”
蘭序馳一臉迷茫道:“你為什麼和聶亭一樣說話都這麼奇怪?是我腦袋不夠用聽不明白還是你們不會好好講話?”
連鳳逑啐了一聲,端起茶盞猛喝了一口,道:“蘭兄啊蘭兄,你看着也不笨啊,怎麼這麼蠢啊。”
蘭序馳甚是無語道:“我又哪裡蠢了?”
連鳳逑将茶盞一放,道:“我這樣說吧,我記得有一次聶亭被拉去和他表妹去聽戲,你知道後不開心了半天,這是為什麼?”
蘭序馳道:“這件事和我們現在說的這事有關系嗎?”
連鳳逑道:“怎麼沒有關系!聶亭他表妹什麼心思你不要說你不知道!他和他表妹去聽戲你不開心,你們去踏青還要帶上喬心心,難道他就能開心了?”
蘭序馳不說話了,低着頭,拿了一顆糖漬花生在桌上戳着玩,手指一彈,花生順力滾了出去,滾到一半,又因失力而滑了回來,就如他現在的心情一般,忽高忽落,惶惶不安。
連鳳逑看穿了他的心思,壓了壓聲音,道:“聶亭什麼心思,你總該知道的吧?”
蘭序馳不說話。
連鳳逑又問:“那你跟我說說,你對聶亭有沒有那個想法?”
蘭序馳俊臉一紅,别過臉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蘭兄,口是心非可不好啊。”連鳳逑闆正他的臉,道:“你不會真當他是你兄弟吧?”
蘭序馳泛紅的臉又多了一分羞怯,“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連鳳逑繼續窮追猛打:“真不知道?行,那我來說說我對聶亭的想法。我覺他真的是這個。”說着舉了舉大拇指,接着道:“你看啊,聶亭不僅相貌英俊,家世顯赫,為人和善,且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有世家子弟任何不好的習性。還有一點就是專一,他若是喜歡一樣東西,便會喜歡到海枯石爛,絕不移心!這樣一個有錢有勢,有顔有心的男子,簡直就是夢中情郎啊!誰要是和他做夫夫,那肯定是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他真有這麼好?我認識的聶亭和你認識的聶亭是同一個人嗎?”蘭序馳深深地懷疑道。
連鳳逑不接他的話,語出驚人道:“你再看看我,貌比潘安,名門出生,并且我功夫也不在他之下。”
蘭序馳實在不明白他說着說着為什麼開始自誇起來了:“???”
連鳳逑清了清嗓子,道出結論:“這樣看來,我和他倒是挺相配的。”
“???什,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蘭序馳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盞一傾,流了滿桌。
站在一旁伺候的竹笙連忙上前處理,完畢後,眼睛在蘭序馳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連鳳逑身上,淡淡道:“公子,雖然你一直都很喜歡聶公子,不過還是請你矜持一些吧。”
連鳳逑嘴角彎了彎,道:“要矜持有什麼用呢~若是我一直這樣矜持下去,到時候有人把他搶了去,我哭都沒有地方哭呢~”
蘭序馳還在震驚“我和他倒是挺相配”這句話,又聽他們主仆二人一人一句左右轟炸,頭腦更是一團亂麻,“停停停!連鳳逑,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連鳳逑笑嘻嘻道:“當然是真的了!哎呀,我明天就約聶亭出來跟他表明心迹好了,然後在入秋前上門提親,争取在上元前完婚!太好了,就這麼幹!”
聽他越說越離譜,蘭序馳舉手投降道:“夠了夠了!你就别要玩我了!你可不能跟聶亭成親!”
連鳳逑裝傻充愣道:“為什麼不可以?如今世道男風盛行,可沒有人會歧視龍陽之好了哦~再者,我未婚,他也未婚,我們門又當戶又對,正所謂強強結合,所向披靡!到時候我們連氏和聶氏定能成為金玉朝最繁盛的家族!哈哈啊哈哈啊~”
竹笙:“……”
蘭序馳:“……鳳逑,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連鳳逑激動道:“我已經開始期待和聶亭手牽着手踏上人生巅峰了!”
“别說了别說了!”蘭序馳聽不下去了,趕緊梗着脖子打斷他道:“聶亭是我的!”
竹笙:“……”
“嘿~剛才不是有人說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連鳳逑調笑道。
蘭序馳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你就是故意激我!”
連鳳逑得意道:“不激你你怎麼會承認?”
蘭序馳道出了心裡話卻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如釋負重,反而愁色更濃,唉聲道:“我是真的不想戳破我和聶亭之間的這層紗。”
連鳳逑不理解,“為什麼?聶亭對你有情,你又對他有意,既然你們彼此有情有意,為什麼要壓抑自己,不遵循内心想法而行?”
“唉~~”蘭序馳重重地又歎了一聲,道:“哪有你想得這麼簡單。聶亭他是聶家九代單傳,總不能因為我就讓他們聶家在這一代斷了根吧?我做不到。”
連鳳逑沒想到他煩心的竟是這一點,隻端起茶抿了一口,道:“誰跟你說聶亭是聶家九代單傳的?”
蘭序馳瞪大的眼中生出了幾分激動之意,“難道……聶亭他還有兄弟?”
“沒有。”連鳳逑一語擊破了他的幻想。
蘭序馳好似霜打的茄子般垂下了頭。
連鳳逑啧了兩聲,勾勾手指。
蘭序馳探頭過去。
連鳳逑看了看左右,說出一個驚天秘密:“聶亭他本來就不是聶家的人。”
竹笙被他的話嗆得幹咳兩聲,眼露驚悚:“???”
蘭序馳亦是又震又驚地看向他。
連鳳逑小小聲道:“聶亭是聶伯父收養的義子。還有,其實聶伯父也是聶家收養回來的。”
蘭序馳已經驚得不會說話了,“你,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可别亂說啊。”
連鳳逑道:“你别忘了我們連家和聶家可是世交。聶家的事,我基本都知道的。”
“真的假的?”蘭序馳再次确認道。
連鳳逑拍胸脯保證:“千真萬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