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那個離譜的年限下面還有行紅色的小字備注【按照基地賬戶餘額折算】

工作年限是根據賬戶餘額折算的？祁歡皺了皺眉，點開那行小字，眼前又是一黑：

【基地賬戶餘額：-17969052】

祁歡覺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碎了，千裡迢迢把他送到這兒，是為了度窮劫的吧。

本來以為廢星居民就是聯盟底層，沒想到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社會地位，這哪裡是底層，分明是負十七層，連最基礎的人身自由都沒有。

接連吃了兩塊豪華雜燴卷餅，祁歡才重新把碎掉的自己拼起來，為了弄清楚到底哪來的欠款，他開始翻後面的明細。

欠賬明細的記錄方式跟銀行流水的邏輯差不多，是按照時間倒序排列的，最新的在最上面。

第一條是基地醫療艙使用費，每小時330000銀币，他一共躺了28個小時，再加上藥物人工其它醫療耗材等費用，共計9509000銀币。

祁歡啧了聲，難怪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這麼窮的地方，居然有免費醫療這麼好的福利，原來人家是自動記賬的。

除去這筆屬于他的‘救命費’，後面就都是原主以及父債子償──由林森大叔那邊轉移過來的債務。

原主欠的大部分是林森大叔的醫藥費，房屋維修，更新購置廚具之類的，共計五百萬出頭。

剩下的是林森大叔欠下的，最大的三筆款項來自開店許可、店面配套設備及改造以及原主的基地名額費用。這些年七七八八的已經還了不少，還剩下三百多萬。

看過賬目明細，又去基地公告條例裡按照關鍵搜索了一通，祁歡對着那行八位數的欠款憤憤咬了一大口卷餅，原主這是被生活和基地左右開弓雙重毒打啊！什麼基地員工，這不就是看中廢星原住民的人工性價比高？分明就是萬惡的封建奴隸制換了個名字繼續壓榨！

簡單來說，基地雖然會對參加招募的員工進行培訓，但培訓是需要付培訓費的，培訓期間提供的餐飲住宿同樣需要付費，沒錢沒關系，先記賬，獲得基地工作資格後再用工資慢慢償還。

入住基地之後，分配的房屋要計房租，統一提供的設備──例如祁歡手上這個基礎款個人終端，同樣都需要記入賬單，至于其它狀況，比如選擇貸款開店，或者弄壞基地公共設備之類的，都會額外再計入個人賬單。

原主當初年紀還小，無法獲得工作人員的名額，林森大叔隻得選擇貸款開店──店主可以額外獲得攜帶家人或者雇傭員工的名額，當然也需要付費購買。

每個人的欠款總額折算為基地工作年限，每月第一天自動更新，祁歡的那250年合約就是這麼七七八八加總來的。

以收入來說，普通基地員工有兩份固定收入，一份是基地所有員工都享有的基地補貼，一份是工作地點的工資，但加在一起也沒多少，基本壓在生活的基礎需求線上，每月繳納房租能量費等各種花銷後所剩無幾，大部分基地裡的人仍舊隻能以基地免費提供的那種最低廉的營養劑作為主要食物度日，也才會衍生出撿垃圾之類的‘副業’。

三種情況下可以銷賬。

第一種是人死帳銷。欠債人離世，如果有親人子嗣，賬務自動轉接，如果沒有賬務承接者，死亡三十天後，賬務自動清除。

第二種是人走賬銷，也就是解約驅逐。基地對工作人員是有治安、專業能力、基地貢獻度三項考核标準的，分數低于标準線就會被解除基地員工身份，驅逐出基地。到時候雖然巨額欠債不用還了，也失去了安全保障，面對石獸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就算身手特别好，能對付石獸，剩下的日子也隻能在狩獵區擔驚受怕的做遊民和黑戶，沒有基地賦予的限定居民身份，就永遠沒辦法踏足其它星球。

食肆右手邊那棟房子的主人就是因為搶劫行為，被公告扣光治安分驅逐出基地的。

作為食肆的現任主人，他的居住權限同樣岌岌可危，美食評級、客人去通令大廳投訴都會扣減店面的專業分，人間食肆的專業分已經瀕臨底線，如果再被扣分，隻能關店解約取消身份驅逐出基地。

最後一個銷賬辦法自然就是 ‘贖身’。還清欠款，将工作合約年限清零。這樣到時候就可以自由選擇，比如以廢星居民的身份申請遷往其它星球生活。

原主這樣有店的，收入方面會更加彈性一些，進貨成本自行負擔，店面盈利歸自己所有，相對收入比普通基地員工高，也更有機會攢下錢還清欠款。但開店其實就是個更大的坑而已，各種手續費都是天價，除了極少數特别勤懇努力生意特别好的，還完欠款基本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讨論區裡的人都說，‘最好’的選擇就是躺平，按部就班的過日子，一直留在這裡工作一輩子。

一開始，祁歡還覺得基地可能是想攤平那些‘人死帳銷’‘人走帳銷’的壞賬，所以刻意提高房租之類的價格。等看到讨論區大部分人的言論和心态，他才意識到，刻意提高價格是真的，但基地管理者的心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黑，除了成本問題，他們更想要的是用巨額欠款掐滅基地這些人離開的希望，讓他們‘躺平’，安分守己的工作，隻有這樣整個基地才能像架機器一樣，人員穩定，平穩運作。

腦子裡閃過下午在解卸場看到的那些石獸，祁歡覺得自己離開基地恐怕根本活不過三天。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賺錢贖身。今後的目标，就是為自己的人身自由和财富自由而奮鬥！

欠款一千八百萬，合約250年，聯盟每年共計13個月390天，可以反推出原主每天的工資大約在184銀币，按照賬單裡的過往費用明細，粗略估算人間食肆的房租水電管理費等各項成本均攤到每天差不多192個銀币，如果什麼不做，欠款将會每天再增加8個銀币。

店鋪自負盈虧，人間食肆的日利潤如果能到達到300銀币，大約154年能還清負債，日利潤500銀币，大約92年還清，日利潤1000銀币，需要46年還清，日利潤如果能達到4500銀币，就隻需要十年出頭。

這麼算下來，還清欠款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祁歡啃着剩下的半塊卷餅，默默安慰着自己。

他正在努力跟自己達成和解，一個毛茸茸的影子突然竄了上桌子。

小貓？祁歡怔了怔，他可是在樓梯口放了塊半人多高的闆子，它居然能跳那麼高？

“嗷嗚！”小家夥蹲在盤子邊，用粉紅色的爪墊輕輕踹了下盤邊，鼓着臉頰瞪着碧色的眼睛氣憤地朝祁歡叫了聲，像是在指責他吃獨食。

生胖氣的小毛團莫名的可愛，祁歡心頭微顫，那些因為巨額負債而産生的壓力也短暫地被踹走了。

“想吃？”他夾起盤子裡最後那隻蝦仁遞過去，小貓一口咬住，轉身大口吃了起來。

“你主人呢？” 祁歡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背脊，觸感柔軟又溫暖。給了才吃，這麼有規矩，肯定是有人養的。

小貓叼着剩下的半隻蝦往桌角挪了兩步，避開他‘騷擾’的手指。

“要是找不到主人，暫時跟着我怎麼樣？”祁歡忍不住又戳了戳，小貓拱起脊背閃躲，繼續忙着吃蝦。

“沉默等于默認等于答應。”某人半撐着下巴，自顧自列等式蓋章，心裡卻盤算着明天早晨弄張尋主啟示貼出去，這麼可愛的小家夥，弄丢了要着急的吧？

被小家夥打斷，祁歡才發現時間也不早了，連忙站起來收拾餐具，整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