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夜——春夢了無痕,卻一縷思念緩于靈魂淺淡中,揪心的感覺蝕骨銷魂。山路上月輝長練我眉,傾灑如瀑于秀發中,此刻清泠的我,于冷清的月光下,羅袖翻飛,身姿曼舞,悲戚恣意的琵琶聲聲不絕。憂傷豔絕的念将自己淹沒在靈鹫山下,長夜孤寂白晝如焚,镌刻靈魂的癡念最終成疾,聆見清風夜語,滋生出缭繞成謎。他會不會在此刻聽到我内心默念霸王?順道送我殇至錐心,蒼白無華的臉,無力再忍住那一世山路上,你離去時我眼角滂沱的淚滴,我的城池下起了連綿的雨,直至城池坍塌渾然不覺。至殇無語,忍着不去回憶,怕一不小心就觸碰關于你我的情節,想來心已滴血,不久我們會相遇,隻是我絲毫未見久别重逢的喜悅。曆史演繹中,他跪在烏江畔的獨孤身影,讓我心碎的呼喚,萦繞在耳畔揮之不盡。像風來了又走,我的心滿了又空,留我一個人悲戚許久許久……下輩子早點遇見,他大約不再身首異處了吧?所謂的人生就是守着一片蒼涼的夜空,看風清月殘、山河死寂。彼岸燈火闌珊,此岸曉風殘月、當年依稀的舊夢,化作落紅無數,點點埋入記憶。
那年誰在流水的光陰裡舞一曲盛世長安?誰在滄海桑田裡渡一場千年的劫?裁剪思緒,摘一片流雲于掌間,守半畝花田隽永杏花疏影裡,舊時屋檐下,案台玲珑墨幽香,芭蕉嫩綠風微動,遙記梨花似雪,微風燕子斜。他說:“我後悔遇見你,遺憾你在我身邊那麼久,最後連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如果是别的男人,一定會護你一世周全,為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可你的多災多難,都是因我而起啊!妙戈、求你醒來,讓我彌補自己的恨撼好不好?我說過如果哪一天無家可歸了,我一定要住進你心裡,那麼我将一生一世與你不分離,可如今你卻棄我不顧,帶着我的家離我遠去,我命你醒來……”我睜開眼,他的呼喊聲依萦繞在耳畔,欲歇的思緒卻無法逃離這樣的夜,因為心碎而格外靜谧,疼到深處,淚全在心裡。不知何時再一次沉沉睡去,微風拂面,鳥語蟬鳴煙雨小巷,撐一把油紙傘,回眸遠望、氤氲一段流年,一紙相思似水墨滴下,我的霸王打馬而來……
眼前恍惚回到舊時光裡,宮殿内、上下烏壓壓一群喝酒的人,一個男人揮舞着手中劍,劍指坐上像劉邦的那個,快要刺到他說時候,又一個男人揮刀擋住那劍,兩個人扭股糖一樣扭來轉去,場面有點喜慶。我大喝:“趕緊殺掉漢王以絕後患……”誰知從他們身邊走過時,他們像是沒看到我一樣置之不理。忽而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我面前,他急切拉着我的手:“妙戈、以後我都聽你的好不好?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奇怪的看着眼前這個人——身形高大,姿态偉岸似精心雕琢光彩照人,那一雙奇特的重瞳散發着迷人的淡藍,似一潭清澈湖水讓人沉溺其中,便不想自拔。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如一個無辜孩童,他祈求的看着我,原來傳說中的霸王有如此無助的一面。我決絕道:“讓我留下可以,你必須殺掉漢王,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他撓撓頭:“你為何對他如此大的敵意,劉季不過是過江之鲫,掀不起大風大浪的,你是我的女人,最好不要逼我,難道你想要天下人恥笑我恃強淩弱嗎?”我知道我不能告訴他曆史,隻能硬住頭皮繼續跟他磨:“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我的性命重要,孰重孰輕?任憑大王裁掇。我這一生從未要求過你為我做什麼,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詞,大王可願成全?”說完我擠出幾滴淚,淚眼朦胧的看着他。“好吧、我成全你……”緊握住手中的劍,他朝着劉邦奔跑的方向追去,很快追到他眼前手起劍落,劉邦身首異處。我興奮的大喊:“大王自此你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這江山将攬入你囊中……”“小姐……小姐醒醒,你喊什麼?”睜眼看到初萱的臉,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場,我懊惱的沉默不語。初萱見我臉色轉喜為怒:“莫不是夢見有情郎了?好生奇怪?”我笑笑:“去你的、趕緊起來吧,這麼久沒回家,母親定要急瘋了……”做了一場向往已久的玫瑰色夢,夢中人終于被我的真情實意所感動,願許南風知我意,吹散我心中所有的愛與哀愁。這一世在他眼前手起刀落,最後銷聲匿迹,不負遇見的那一場曠世情緣,不過是我倆分崩離析後,無法割舍的意難平。蠟燭半殘,梧桐悄葉落,荷塘漸蕭索,寒蟬凄切;鴛鴦驚散,嘶鳴聲凄婉……那年隔岸相望,等風行過萬裡,月沉過海底,遇見滿心喜歡的你。我在聽你哒哒馬蹄聲,等千年遲歸人,這一世将曆史重寫。後來的雨水淅淅瀝瀝,打在疏窗外,聲聲不絕,點點滴滴地敲打在心房,絲絲縷縷纏綿柔腸。期待中一人打傘二人行,可我的霸王至今下落不明,推開了好多人,給你留下奔我的捷徑,可是你沒有來,餘生風光旖旎當是伏筆,世間萬物隻為襯托你,夢醒後我的心填滿凄怆,原來不喝孟婆湯的結果,不過品嘗萬般苦澀……
與初萱回到城郊,看到城内火光四起,我倆大驚快步往家裡走,出門時齊整恢宏的院落,如今一片斷壁殘垣,灰燼中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人……我看着眼前的慘狀,掐掐自己不是夢幻,悲痛欲絕中,傳來初萱哭聲。我才沖進院子,在燒的面目全非的人中間,尋找父母親,我倆攙扶着往前挪步,心裡默默祈禱父母一定要活着……突然從某個角落走出來,一把拉住我嚎啕大哭。奈何尋遍院落,始終沒有父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倆邊哭邊找。正當我以為父母逃走了的時候前面一堆焦糊的頭發上,母親經常戴的那股玉钗赫然眼前,我跪地撕扯頭發放聲大哭……在母親一旁燒焦的屍身上,腰間一佩玉也刺傷我眼睛——那是父親最愛的飾品。上去摟着殘存的軀幹,心迅速墜入地獄,至親的人永生永世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啊!我希望眼前隻是一場夢,夢醒再次聽見母親的絮叨,看她珠圓玉潤的臉油光滿面,在鏡子前讓我拔她的白頭發,而眼前躺在地上的人卻是滿目瘡痍。于靈魂深處下一場最悲傷的雨,最後散落漫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