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像聿明氏男人說:“不是局中人,莫與之論曲折……”“姑娘們将軍看上去不近人情,可不要被其冷漠表相蒙蔽,他絕不是恃強淩弱之人,反而心思純良并無惡意,相處久了你們自然會明白的。”初萱道:”可是他好兇啊?”男子長歎道:“他們府上曾顯赫一時,祖父是大楚第一猛将,因從小父母雙亡,起初他由祖父撫養,後來祖父被王翦所逼自盡,叔父接替了祖父位置。風聲鶴唳的成長環境,養成草木皆兵的疑心病,所以外表桀骜不馴一些,如今的将軍正春風得意,他卻十分禮遇于屬下,待人跟舊時并無異樣。雖謙虛有禮那一套他斷然不肯,但内心極其溫和的。起初人小言微的時候,他也不接受任何施舍,如果輕易被利益收買,說明一個人是不足靠的。當一個人身無半點建功立業,能保持這般保持不卑不亢,是極其難得的。所以接觸一段時間後,你們肯定會喜歡他,尤其是虞姑娘……”我反駁:“幹嘛是我不是初萱呢?”“小姐沒我什麼事哈,我可不喜歡那個閻王臉,他對你倒是挺關心的,時不時偷看你……”初萱口無遮攔說個停。“你個臭丫頭,小心讓他聽了去,剝了你的皮,沒完沒了的聒噪,吵死人了……”
篝火靜靜烤着我的臉,失去親人的寒涼在溫暖的火焰前,似乎不那麼理直氣壯了。如果非要給人生加點東西,那麼我希望是愛與暖,上一世苦守誓言,但願今生的相逢,在陌上花開裡凋之妖妖。若一路追随、等齊眉舉案,短暫一世噓寒問暖,那麼死又何妨?若護我一生長安,我便重惜輕憐,執扇在花間,同他一道蝶兒翩跹又如何?思緒越發紛亂,而初萱的呼噜聲也來添油加醋。被前世今生壓的徹夜無眠的人走出車外,烏江畔那一幕,绮纨之歲便香消玉殒,今生會上演嗎?我定要制止才好,若鴻門宴殺掉劉邦,那曆史必重新演繹。可若被他溜之大吉,那麼自刎烏江畔的結果,将繼續慘烈上演。我煩悶的看着眼前場景,抱起琵琶便彈了起來,哀婉的琴聲立即引起他的注意。站在一旁眼睛閃閃發光,不知何出飄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我木然望着暮色蒼茫,若隔世重來,你是否願意為我丢盔棄甲?大漠黃沙塞外牧馬,或江南煙雨下,執劍浣花,從此不管天下紛争,在兩個人的朝堂裡為所欲為,哪怕指鹿為馬?曲罷、他走過過來……“一個聲音:“大将軍、這個女子來曆不明,莫要輕信,況且她隻是一平常女子,您……你可是周王室諸侯國之首,項國後代姬項氏啊……”他冷冷對那說話的道:“我做事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他拂袖……那人青黑的臉上浮起大大尴尬:“可是……當下……”見他吵嚷不停的時候,霸王轉身離去。初萱聽見走出馬車:“你是水池裡的癞蛤蟆嗎?叫起來沒完沒了,我們小姐給你的東西要好好珍惜,特别是那張臉……”,初萱提到臉,我擡頭心下一驚,那張道道青黑的臉,就是傳說中黥刑所緻。我明白了眼前人就是曆史上大名鼎鼎見利忘義,背信棄主的英布(因受黥刑又名黥布)。隻一瞬便對這人好感全無,聽初萱如此說道,我咧嘴傻笑。他勃然大怒:“不知死活的臭丫頭,誰給你的膽量頂撞我?”初萱不依不饒:“你這麼兇幹嘛?想咬人不如去看門呢?”那人提劍……像聿明氏的男人走過來的:“英大人,給老夫一個薄面,不要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了。”那人聽了隻得恨恨瞪我們一眼悻悻而去。
夜晚軍營架起竈火,紅彤彤的火苗在鍋竈裡亂竄,内心也随之雀躍無比,一個小将裝束的人,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栗子,悄悄塞給我倆,等到火熄滅後,撥弄着炭火的餘溫,初萱興奮地塞着栗子到炭火裡去,等待着它慢慢烤熟,直到飄散出誘人的焦香。舀來的山泉水清冽可口,一會兒功夫,就燒開了水,亞父變魔法一樣拿出一包茶葉,旋即泡好茶,相互謙讓一下,飲一口與苦難的未來正面交鋒。渡生活的難,謝時光的暖,世事千帆過,前方終會是溫柔和月光。及時行樂,不虧待每份熱情,哪怕日後死也死得其所。這一世為數不多的好時光,我們幾個松間低語,月光傾灑在松枝之上,像花兒在雲裡綻放,仿佛能嗅到雲端的芬芳。這般清幽雅靜,讓人心曠神怡,愉悅情懷油然而出。我望着火苗眼皮開始打架,連日來的行程,幾乎不眠不休,火光烤在臉上,那溫暖的感覺讓我昏昏欲睡,腦海中的世事無常,在睡意侵占腦波時,也抛到了九霄雲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模糊看不清,像是在眼前晃,亞父對着初萱使了一個眼色,他倆悄悄走了……
他蹲在對面,不動聲色端詳我,而恍恍惚惚中,我腦袋歪了下去,一頭差點插在柴火中,“累了吧?本将軍借個肩膀給虞姑娘可好?”我驚起、他一把托住我即将掉進火堆的腦袋:“多謝将軍……”擦擦嘴角的哈喇子,被他看見多丢人啊!他微笑不語,冰封的臉上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像石頭縫中穿過一截子陽光,雖然少的可憐,可我還是覺得光芒萬丈。此刻大約都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們倆靜默無言,當他的心跳加快聲,傳至我的耳中,自己的心怎麼也“簌簌”不停。
場面略顯奇怪,我有些不自然問:“軍傅與初萱什麼時候走的,也不喚我一聲,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不停說話,掩飾自己的尴尬,他臉上收回難得那絲微笑,繼續挂着千年冰霜沉默不語。我偷瞄——眼前少年郎,容顔俊逸非凡,他眼裡光芒四射,嘴角浮起一抹不羁的魅惑,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有些放肆的,直勾勾看向他,“看夠了沒有?看夠了本将軍可以走了吧?”确定自己失神了,為了掩飾心虛:“誰看你了,少自以為是好不好?”“是本将軍自以為是,還是姑娘情不由衷?”他靠近我,眼睛直直盯住我,我手足無措:“我隻是覺得将軍好心收留,很是……很是感恩戴德……”“那姑娘想怎麼還?”他不依不饒。“下輩子……下輩子做牛做馬……”我急道。“我不要你下輩子做牛做馬……”他得意。“我想說下輩子做牛做馬我剁草料你吃……”知道自己說話過了,他可是曆史上殺伐果斷的西楚霸王,趁他沒有發火之前我趕緊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