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麻煩的是,佑裡和灰原兩人遲遲沒能醒過來。
自從五條悟恢複後,伊藤已經到了一天三問自己能不能來探視的地步。
愛徒的成長固然令人欣慰,同事的哭訴屬實使人頭秃。
何況夏油傑的狀态實在說不上好。
不如說,他被刺激大發了。直接回歸星漿體事件之後的情緒深淵,不能自拔。
為什麼沒事的是我。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我。
慘烈的災難之後,幸存者總會這樣自我折磨。
如果他恰好還具有拯救他人的能力,孤獨、自責與内疚會将他吞沒。
【沒有真的發生死亡,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夜蛾正道心煩不已。十分猶豫要不要阻止夏油傑關注普通人的傷亡報告。
5684人死亡。
一次事件,死亡人數達到了全年傷亡的一半。
相對于本來可能波及的人數,這已經是一個不錯的成績。尤其夏油傑順利在最後的爆發中救下了自己負責的受害者。其他人幾乎全員失敗。
但盛名之下壓力驟升。少年難免對自己壓迫太過。
對于最年輕也是唯二的特特級,咒術界對他的追責也蓄勢待發。
五條悟醒過來後一直沒有離開,也是考慮到這些。
但自從他恢複後,夏油傑微妙地呈現出一種回避的态度。他把自己弄得很忙,不僅親手照顧灰原雄,還時時關注佑裡的傷勢情況。
每次五條悟靠近,看到的都是對方平靜壓抑的表情。他很想說點什麼,或者幹脆拉着人打一架。但實際上他明白這些暫時都沒用。
從他康複開始,在夏油傑這裡他就暫時失寵了。
直到今天,胧車載着賣藥郎從天而降。夏油傑的表情才陡然生動起來。
現在兩人突然失蹤,明顯是有話要說。五條悟唯一擔心的是:自己的摯友會不會被直接打死。
不挨揍是不可能的,但求留命。而且他沒見過賣藥郎出手,變化之後的遊雲他也沒有領教過,他好奇啊!
“帶我一個啊!”
五條貓咪尋人無果,在半空中表演倒挂發瘋。
四面漆黑的異空間中,波紋樣的金色流光在兩人腳下晃動。
夏油傑随着面前的人走。他知道五條悟在跟着,本來還在想要怎麼甩掉對方,沒想到一轉彎人就已經在其他世界了。
【領域?不像。】
“穿透傷17處,其中斷骨8處。其餘凍傷五處;指骨斷裂三處;擦傷、割裂未計。”賣藥郎舉起手中未出鞘的退魔劍,指向眼前的黑發少年:“這不是你的責任,但想必你不會介意我遷怒你。拿出武器,讓我看看你弱在哪裡。”
夏油傑召喚出遊雲,漆黑華麗的棍身吸引了賣藥郎的注意。後者的眼神在其上金紅相交的妖繪卷上掃過,意外地挑了挑眉。再擡頭時,神色中莫名多了點看好戲的意味。
心中有愧有怒,夏油傑出手時本還留了幾分力,然而對方哪怕隻有一柄未出鞘的短劍,依舊房主了他的攻擊,甚至劍身頻頻擊打在他受傷的位置。
傷口早已在在反轉術式下愈合,但漸漸的,被宿傩壓制的怒氣重現。
遊雲在少年身邊揮出紛繁美麗的軌迹,短劍上耀目的寶石“叮叮當當”磕碰在這一兇器上。
突刺、偷襲、淩空劈下......夏油傑漸漸将眼前的人和詛咒之王重合,渾身緊繃漸漸腦海中不斷複盤的情景再現出來。
然而,不能。特以此也不能打破眼前人的防禦。更甚至于,對方甚至沒有太多移動。
“锵啷!”
少年手中不知何時沾滿汗水,自從熟練使用後,第一次在對戰中因失誤讓武器脫手。
他喘着粗氣,呆呆看着躺在地上的遊雲,後心一痛被打得撲在地上。
“武器脫手了,要去撿。”
賣藥郎将短劍插在腰間,拾起遊雲,盤腿坐下來,将三節棍握在手中仔細端詳。
夏油傑翻身躺在地面上,看着頭頂晃動的金色結界出神。
“我,很弱。都怪我......”
身邊的男子不理會,而少年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一會兒,賣藥郎将遊雲還給他,自己起身往外走。
夏油傑不想動,思緒散漫地想:要是我不出去的話,會不會在對方離開的一瞬間被壓成碎片呢?
“我不會安慰你不是你的錯。因為保護不了自己認定的同伴,保護不了仰慕、信任你的後輩,的确是你的失職。
但以後要怎樣,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失敗者不止你一個。
盲目相信力量,沒能教導你們趨吉避兇、判斷世情,沒能看穿這之後的算計讓你們面臨目前的情況,是你們教導者的責任。
沒有将她培養得更優秀,沒有逼着她更刻苦地練習,以至于搏命之時她隻能依賴強者,是我的責任。
這裡留給你。我出去後這裡和外界的時間會相對暫停,你也不會感到饑渴内急。同樣的身上的傷痛也不會減輕。
你盡可以在這裡待着。
想出來隻要穿過一邊牆就可以。”
男子的身形消失在光幕之後。
良久。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