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後燕逸岫拿上槍離開,籠在黑暗裡的表情更冷硬。
她的下一個目标,是那座限制她們行動的高塔,攻占下它就幾乎穩赢。
抄近道橫穿過幾間工廠,燕逸岫跳出最後一扇窗戶,來到了塔下擡頭仰望。
高塔上可活動範圍小,樓梯陡峭,又是開放式環境,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難度太大,隻能盡量将打鬥聲壓到最低,以快取勝。
這個計劃很危險,但為了占據優勢反守為攻,她必須硬着頭皮上。
而且上面還有狙擊槍,這種要命的東西當然得搶到手裡自己用才放心。
燕逸岫擡手抓住鐵欄杆。欄杆上全是鐵鏽,手掌輕輕覆上去就把鐵鏽碾成碎粉,嘩嘩直掉。
空氣中也彌漫着嗆人的濃重鐵鏽氣味,即使戴着口罩也聞得人難受。
燕逸岫開始沿着旋轉樓梯蹑手蹑腳往上走。
第三層的兩個人正在走動巡視,低語着和地面的同伴交談。
“我在找了你别催,你周圍沒有人,往右邊那條路去看看。”
第一組人最容易解決,毫無防備。燕逸岫藏在樓梯裡側,等到兩人分開走到圓台兩端了,才迅速踏上平層,飄到其中一人身後。
她将搶來的槍抵在對方後背,同時手臂穿到身前捂緊他的嘴,幹脆利落地扣動扳機。
一聲輕微的悶響後,那人就軟倒下來。
燕逸岫及時扶住,将人小心放平,不讓他猛地砸下去鬧出動靜。
另外一人也是如法炮制,上方的第二、三組人也是如法炮制,隻不過費勁了點,因為多多少少會弄出動靜引起同層夥伴的注意。
其實上塔時燕逸岫心裡并不确定這個突襲方式能不能成功,她也沒有實戰經驗。
但大家如今都身處險境,她隻能憑着這股熱血上頭莽一把試試。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又不怕死,死也要多殺幾個礙事的。
燕逸岫調整呼吸順氣,擡手擦去飛濺到眉間的粘膩暗紅,閉上眼緩幾秒。
她已經有點分不清鐵鏽味和血腥味了。
燕逸岫的手微微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她用力攥緊手槍,屏住呼吸貼着牆壁躲在暗處,與上面的人無聲對峙。
六個人斷了聯絡引起最頂層黑衣人同伴的懷疑。意識到有人像鬼魂般在不知不覺中殺到了眼前,他們已經全部戒備起來。
四柄槍都瞄準了樓梯口。
譚譽道和秦觀秋此時已經處理掉一波黑衣人,正在繼續前進開展掃尾工作。
秦觀秋赤手空拳與人對打時所向無敵,但槍法并不如譚譽道精準,所以她更喜歡近身偷襲。
她沒怎麼用力就又扭斷了一個人的脖子,把死屍扔開,繼續攻擊下一個目标。
在暗處,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秦觀秋的胸口位置,蓄勢待發。
“往右躲。”
燕逸岫嚴肅的聲音突然在秦觀秋耳邊響起。
聽到提醒,秦觀秋不假思索立刻彎腰側向右方跑到牆後。她剛躲開,幾枚子彈就飛速追着她打來,在後方的碎牆釘了一排。
“一個在八點鐘方向,還有一個正從後方靠近。”
高空風聲獵獵,吹得人衣擺翻飛,燕逸岫站在高塔最頂層,一遍遍把短發挽到耳後固定住,不斷調整夜視鏡望遠距離,關注着地面上十幾個人的移動方位,及時提醒秦觀秋和譚譽道敵方埋伏在哪裡。
她站在欄杆前俯視廠區,她的身後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體,他們被扯下的面罩也被勁風吹飛,飄向遠方,融入夜色之中。
不一會兒,又有黑衣人進入了有效射程,并且端着槍正逐步靠近姜韫所在的宿舍樓。
燕逸岫立刻伏下身架起狙擊槍,瞄準了其中一人。
呼嘯聲從側面氣勢洶洶地撲來,仿佛誓要将人連着整座塔一并吞噬。
風太大了。
燕逸岫皺了皺眉,指腹順着扳機光滑的弧度輕柔摩挲着,讓自己鎮定下來。
荒涼破敗的廠區裡沒有什麼有用的參考物,她隻能憑着感覺估算風力風向對射擊的影響,耐心地小幅度來回移動狙擊槍所指方向進行判斷。
那三人離職工宿舍樓越來越近。
燕逸岫目光沉靜,繼續仔細感受着風,不慌不忙移動槍口。
幾秒後,她終于停下了移動固定住方向,同時嘴角無意識彎起一點弧度,露出勝券在握的笑。
她的直覺告訴她要瞄準這裡。
下一秒就是頭骨碎裂聲和人體倒地的悶沉聲。
看到身旁的隊友猝不及防被一槍爆頭,血濺四方,随行的兩個黑衣人都亂了手腳,急忙邁步打算靠到牆後躲避。
但冰冷的子彈跑得更快。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又多了兩具被爆頭的屍體。
危機解除。
燕逸岫别開頭,頓了幾秒後又面無表情看向塔頂唯一的監控。
廢棄多年的工廠,監控自然是早就無法使用了,但燕逸岫莫名覺得它還在運作,在踏上頂層時她就感受到了異樣。
有一股不真實的殺意在其中湧動,直直指向自己。
她站了起來,仰頭凝視蒙着厚重塵土的攝像頭,盯着那黑洞似的中心。
屏幕被放到最大,占據了整面牆,他抱臂站在門邊,隔着虛拟屏幕與畫面中戴着黑口罩的人長久對視。
黑色短發如鷹翅飛羽般在狂風中飛揚,淩亂的劉海将眼睛遮了近一半,但絲毫阻擋不住眼中那兩點光芒,灼灼的無畏,像長燃着兩團火。
“好敏銳,姜韫居然一直藏着這麼一号人不讓我知道,”行動徹底失敗,他也不氣惱,反而笑着自言自語,“以後有的是機會交手了。”
燕逸岫擡起手臂,開槍打碎了監控探頭。
塵土與碎片一齊迸裂四散。
屏幕也應聲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