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奔上樓後,燕逸岫看到歐徽跌坐在地上,手腳發軟,抖個不停,見了鬼似的。
還在動,還活着。燕逸岫把長發攏到肩後,暗暗松了一口氣,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其她幾人也陸續循聲從不同方向出現。
燕逸岫的目光迅速掠過這幾張臉。
除了已死的男生,隻有寸頭男的女朋友不在其中。
“怎麼了?”獨自前來的紅發女生問道。
歐徽一時半會吓得說不出話,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周圍的人。
大家上前把他拉起來。
燕逸岫也趁機湊了過去扶住他的胳膊,借着人多偷偷往他衣角挂了一個微型竊聽裝置。
小蜘蛛會自動爬到口袋角落裡隐藏好自己,不容易掉落。
第四層是老闆的辦公場所,寬闊豪華,辦公室、書房、茶室、卧室、健身房等一間間配備齊全,比家還像家。
歐徽面前的辦公室門虛掩着,紅發女生大膽上前,推開了門探身往裡頭看。
一個人吊死在老闆辦公室裡,位置正對着門口,搖搖晃晃。
這确實是見了鬼。
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時,繩子突然自行斷裂,屍體重重砸在地上。
“哈哈哈……咯咯咯……”
屍體四肢扭曲移動,開始發出痛苦瘆人的笑聲。
“老闆,為什麼還不發工資,已經拖欠半年工資了,我已經吃不起飯了……”
“不交五險一金,一下班就布置新任務讓我加班,晚上超過八點半沒公交我隻能打車回家,還不給報銷……”
上吊導緻呼吸道阻塞,他的喉嚨沙啞,仿佛黏着一團咽不下吐不出的稠血。
“我好不容易完成了這個月的業績,下個月指标就翻倍,沒達到就幾百幾百地扣錢……”
“天天開會批評說我沒用、不上進,一次次降薪,放假還催我回公司加班,也沒有加班費,我已經在公司過了三年春節了……”
幾個玩家都聽傻眼了,活這麼久都沒見過如此缺德帶冒煙兒的老闆。
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忘記對方是鬼屋NPC,忘記害怕,大家默默站在門外沉浸式聽他傾訴抱怨。
“我受不了了,我好恨啊,我要死給你看,我要死在你辦公室,把你也吓死,吓不死也讓你晦氣,可是……可是繩子斷了……我死不掉……”
“我受不了了……可我死不掉,既然這樣,那就、那就……”
他猛然從身下抽出一柄沾滿凝固血迹的舊菜刀,爬起來嘶喊着沖向燕逸岫等人,面目猙獰可怖:“全都死!那就一起死!同歸于盡!”
“良心被狗吃了的資本家,你不讓我活,我也不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震撼人心的演技感覺多少帶點私人情緒,估計是真的經曆過黑心老闆的無情折磨。
大家這會兒才恍然回神,立刻轉身往走廊裡逃。
燕逸岫被撞得往前歪了幾步,穩住身體後張嘴想出聲。
“等一下!”
突然間,一道咆哮壓過了其餘雜音。
所有人停下動作,看向張開手臂攔住去路的寸頭男,不明白他在這關頭鬧什麼。
寸頭男試圖控制場面:“别玩了!真的有人死了!你們都冷靜點——”
躲在其它地方的鬼員工聞言也探出頭來。
“你在說什麼啊……”NPC放下手呲着牙笑,喉嚨裡仍然咕噜咕噜地響。
“我沒騙你們,不信你們都去二樓樓梯口看看,跟我們一起進來的男的已經被殺了。”
“真的!遊戲先停一會兒行不?親眼看看再說啊。”
見他急得快跳起來了,大家隻好先下樓看看情況。
然而屍體已經不見了,地面幹幹淨淨,什麼痕迹都沒有。
“這這,怎麼會,兇手、是兇手把屍體藏起來了?”
“字還在。”燕逸岫望着天花闆輕聲說道。
血迹已經幹了,不再往下滴落,隻有微乎其微的血腥味徘徊在樓道間,随着幾人的呼吸變得更加難以察覺。
她餘光瞄向歐徽。
他仿佛不在狀态,茫然撓着頭,沒意識到死神早已守候在不遠處等着他。
“什麼屍體,肯定是哪個NPC故意弄出來吓唬人的啦。”
上吊員工NPC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正常操作正常操作,為了能讓遊戲更有趣,我們有時候會拉攏某個玩家來假扮屍體或變異人,即興加入規則之外的插曲,這樣才會更好玩嘛。”
酷妹、麻花辮女生和寸頭男聽着這番合理解釋,都露出遲疑的神色,也開始懷疑這隻是遊戲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并不是真的出事了。
燕逸岫打破沉默反駁:“我也看見了,那人确實是死了,沒有呼吸。”
“哎呀,我在不同鬼屋當NPC兩年多了,見過的離譜事可多了去了,都是故意搞出來吓唬大家的,我向你們保證,放心吧——”
燕逸岫皺緊眉頭。
她知道自己沒判斷錯,可如今屍體不見了,她也沒有别的證據,天花闆上的血字說到底也不能表示什麼,畢竟在外人看來這隻是一句普通的話,隻是鬼屋遊戲中的一環。
她也不能現在就揪出歐徽揭露他的身份來證明兇手就在大家之中,一來自己會完全暴露,雙拳難敵四手,更糟的是,一旦明面牽扯上反派,他就絕不可能讓所有人活着出去,有機會向警方提供任何證詞。
“好啦好啦别多心,遊戲……繼續!”說完,NPC就大笑着揮起菜刀,張牙舞爪地開始吓唬面前的玩家。
玩家們也抛開雜念投入遊戲。
陌生人和熟悉鬼屋的NPC,她們自然而然會更相信後者的話。
燕逸岫隻好盡量大聲喊道:“總之大家還是小心點!”
希望她和寸頭男的證詞至少能讓她們有所警惕。
接着她往歐徽跑走的方向追去。
盡快找到鑰匙與出口,盡快揪出衆人之中的“鬼”,才能争分奪秒挽救更多人的命。
不是異能成員的人先死了,可想而知,反派是抱着甯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的心态設下陷阱。
大家現在仍然認為這隻是一場刺激驚險的逃亡遊戲,對身邊人不設防,恐怕得等到親眼目睹下一具屍體才會意識到事态嚴重性。
她沒辦法同時護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