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麼小就沒了父母,以後可怎麼辦啊……”
哭聲逐漸遠去。
幾點冰涼涼的水落在臉上和肩上。
下雨了。
防火線已經燒斷,成功圈出限制範圍阻止火勢擴散蔓延,于是警方緊接着安排人工降雨,提高效率撲滅山火。
幾滴細小雨水出現意思意思提醒大家後,便是大雨驟降。
沉重雨水嘩嘩倒下來,将煙和火撲壓下去,天地之間一片灰白。
燕逸岫随着最後一批搜救隊員下山,到主路口集合。
幾名隊友已經先一步下山了,正站在主路口等她,燕逸岫趕緊來到她們身邊,一行人邊讨論邊往前走。
走着走着,燕逸岫忽覺哪裡不對,又後退幾步。
于是坐在救護車裡輸血的衛崧重新進入她的視野。
他臉上和胳膊上的血污已經被大緻擦去,露出道道猙獰的劃傷擦傷,紅白相間。
大概是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不好處理,他的短袖被剪去一半,露出了纏着幾圈紗布的瘦腰,牛仔褲左邊褲腿也被剪成短褲,膝蓋上方的紗布已經又被血染紅了。
他怎麼還在這兒?不是早該去醫院了嗎?
秦觀秋看出她的疑惑,湊到她身旁解釋:“這個人死活要留下來,不肯去醫院,說是自己看到殺人犯的臉了,可以幫忙辨認兇手。”
“啊,可是他的傷……”
“醫生用儀器掃描過,腹部和大腿中彈,好在子彈沒留在體内,沒有太大危險,用特效藥暫時穩定住了,其它劈砍傷沒有傷及内髒,萬幸。”
燕逸岫邊抹着臉頰嘴角,擦去濕漉漉的黑灰,含糊不清說道:“可反派估計是以假身份露面,或者又換了張臉,他在這兒恐怕也是白等,拖久了傷更重怎麼辦?不勸勸嗎?”
姜韫歎氣,朝陸續被搬下來的屍體看去:“他想幫忙就讓他待着吧,也算是給他自己一點安慰。”
“因為……他眼睜睜看着父母在自己跟前被兇手肢解了。”
燕逸岫心一緊,目光不由瞥過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她瞧見衛崧凝固似的坐在擔架上,認真盯着每一個下山的人。
警車燈救護車燈不斷旋轉閃爍,一遍遍掃過他周身,蒼白面容上的淚痕因此閃着細碎微光,但光芒始終映不進他黑深深的眼裡。
燕逸岫沒再說什麼,轉身打算繼續走。
夜雨帶來的清涼夏風吹來,燕逸岫忽然在這股減淡了的血腥味裡聞到了殘存的一絲面包香氣。
怎麼好像……有種隐隐熟悉的感覺。
燕逸岫睜大眼,終于想起來了。
第一次出任務跟蹤歐徽時,自己還被謹慎的神秘人埋伏,差點暴露。
從小巷裡脫身後,她蹲在巷子口的面包店門前,有個滿身面包香氣的男生和自己說話。
那張模糊的臉和如今坐在不遠處的孤零零人影對上了。
難怪他之前會問那樣的話。
燕逸岫呆滞,回過神後看向姜韫,猶豫幾秒還是開了口。
“隊長,我覺得還是要仔細查查他,我見過這個人。”
在她和神秘人無聲對峙過後出現的主動搭話的人,而且開的店就在小巷外,如今又卷進和反派有關的事情裡。
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會不會他就是那個神秘人,當時确實發現她的存在了才再次出現探底?
今天的案子會不會是他和反派一起演的一出戲?
聽完她描述的情況,姜韫也回憶起來了,于是她點點頭:“好,讓懷霖去仔細調查他的背景。”
警員催促救護車開回醫院去的時候,衛崧才知道最後一組幸存者已經被解救出來了。
空中無人機探查過幾遍,山裡除了消防員之外沒有别的活人了。
衛崧有些難以置信。
“可是我真的看清了,我記得兇手的長相,”他着急地傾身,又呲牙咧嘴捂住腰上的傷,抓住警員的防護服不肯松手,“她還沒出來,她肯定還躲在山裡!”
燕逸岫等人沉默站在不遠處聽着他的話,心中無奈,又無法對他說明實情。
“找個理由把他哄回醫院吧,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秦觀秋說道。
姜韫打開通訊:“讓他描述對方兇手長相形成照片,我們會照着相片找,讓他先去醫院好好養傷。”
“我們有進展就會和他聯系。”
很快警員就傳了一張相片上來。
看到圖上人的面容,燕逸岫等人都驚住了,趕緊放大屏幕,确定自己沒有眼花。
口頭描述讓機器人形成的肖像畫多少都會與真人有些微偏差,但她們還是認出來了。
相片上的人中分長發披肩,眉眼淩厲,正是昆隐棋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