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在掰扯什麼哲學問題？

燕逸岫哭笑不得，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沒有，最可信的自己人就是我自己，很重要的事情隻能自己藏着。有些事連我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更何況其她人。”

“我也好奇你們為什麼能付出那麼多信任和别人推心置腹，人心不互通，也不斷在變化，你怎麼知道對方真正理解？怎麼知道對方到底怎麼想？怎麼确定将來不會被背刺？”

衛崧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默默咽下自己想表達的觀念，伸手在藥箱裡無目的地掏來掏去。

她的想法沒問題，自己的也對，每個人根據自己生活環境和情況界定的關系距離都有自己的道理，别人沒資格指摘。

隻是難免失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燕逸岫自然又堅定的語氣，他便深知自己和其她人一樣，永遠觸及不到她内心最深處的自我世界，不會被她當作最親近的自己人、也永遠不會被她完全信任和接納。

近在咫尺，一起出生入死，他最想了解但也最不可能真正交心，始終隔着一層隐形屏障，說不遺憾傷心是不可能的。

“會覺得孤獨嗎？”衛崧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燕逸岫果斷搖頭：“不會，我很适應，待在舒适圈最安全。”

而且比起擔驚受怕和可能遭受的背叛和痛苦，孤獨已經是幸福了。雖然她不喜歡自己，但至少她不會背叛自己。

既然她肯定那是安全區，衛崧就放心和釋懷了，立刻接受她的所有觀念，也很快自個兒調理好。

“那，能得到你99%的信任就已經是最好的了，對吧？”

他掀掉心裡沉甸甸的失落重新振奮起來，笑眯眯傾身往燕逸岫那邊靠了幾厘米。

“我告訴你所有我的事，隻是希望你對我多些信任，當然了我沒要求AA，不是強迫你也同等交付信任，不想讓人知道的你還是什麼都不用展露，你就當我自說自話吧。”

燕逸岫闆起臉：“你就不怕我哪天把你丢出去送死？别忘了系統讓你進隊的最主要原因。”

她眯眼撇嘴說着冷冰冰的話，邊從藥箱最底下翻出繃帶遞給他。

衛崧笑得更燦爛，毫不在意聳聳肩：“這就是你說的信任可能需要承受的代價吧，你為了保護自己選擇謹慎，但我願意賭。”

“我保證不跟别人仔細說我的底牌了，别擔心，這事就你知道，我對你百分百信任。”

不知怎麼的，燕逸岫想起彭嵘之前那番話，背負期待和信賴的沉重化為無聲歎息吐出，煩躁搓撚着還濕得粘成一绺绺的頭發。

不平等的信任會讓她愧疚，她又實在沒法在更深的方面跟她們禮尚往來，顯得太無情。

衛崧低頭将繃帶一圈圈纏大腿：“你别覺得有負擔啊，至少目前不應該。”

燕逸岫愣了愣，旋即轉頭看向他。

“不是嗎？”衛崧打好結後與她對視，手覆在座椅上支撐，再往她那兒傾斜，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探究，“你對我的信任，還遠沒有99%，對吧？”

說着說着，他眉頭一皺，嘴角往下微微一扯，甚至流露出隐約的委屈。

怎麼莫名像在幽怨控訴？燕逸岫不禁懷疑自己産生錯覺了，絲滑溜開視線，被這直白的詢問打得陣陣心虛。

查案，而且還是追查禮拜這種可怕的對手，她當然要對一切保持警惕和懷疑，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但她當然不能說出口，趕緊裝模作樣清嗓子打哈哈：“怎麼會，你也知道我比較慢熱，你加入隊伍還沒多久，我隻是不太會表達。”

“哦——”衛崧眼簾半垂，似笑非笑移回原位坐正繼續處理另一邊腿的傷口，沒再多說什麼。

這是信沒信？燕逸岫不大放心地偷摸瞅他側臉幾眼，索性就當他信了，抱起胳膊閉目養神，結束這個話題。

兩人一路再無話，乘車回到警局後和隊友們在會議室集合，等姜韫來後邊讨論邊等待市政部門的排查結果。

沒多久一陣敲門聲打斷衆人的交談。

“你們好，”高大男人走進來，颔首示意，“我是阮景。”

姜韫揚起禮貌的笑伸出手：“阮警長，您這位大忙人今天怎麼來這裡？”

阮景掃視她身後那幾張好奇打量的面孔，握手敷衍晃兩下，切入正題：“與今天案子有關的偵查工作以後由我和你共同負責。”

“明白，安竹已經将大緻情況告訴我了，隻不過我沒想到會是您來。”

阮景無奈苦笑，走到主位坐下：“連環殺手越來越猖狂了，上頭必須更重視，我也是擔了很大壓力和責任，現在手頭有多少資料？都傳給我吧，我得趕緊熟悉熟悉。”

燕逸岫後退給姜韫讓出位置，不動聲色和對面的秦觀秋快速交換個眼神，讀出對方的想法。

燕逸岫又保持着好奇中帶着點敬仰的表情怯生生望向阮景，壓回嘴角的細微笑意，心中思緒百轉。

真沒想到，姜韫懷疑的警局叛徒竟然主動參與到調查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