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撇下吳非,帶上一架尼康D3再次殺去了市中心。先在攝政街附近閑逛,又在康河邊盤恒了一下午。
臨近傍晚才想起,我答應了祁連要去學聯的迎新晚會,趕忙飛奔回宿舍。
英國大學的晚宴對着裝要求比較嚴格,男的必須西裝革履,女的要穿禮服。
我回到宿舍,從行李箱底部扒拉出在國内買的西服套裝,按網上指示把自己裝扮成本土紳士。
誰知到最後一步出了個小問題:缺少一段領結(我來英國太匆忙,忘記帶了)。
我第一反應找吳非借,再一想,這種東西找祁連借的希望更大。我“蹬蹬”跑到頂樓,敲響祁連的房門。
不一會門開了。祁連看見是我,表情有點疑惑,我連忙說清來意。
祁連猶豫了幾秒鐘,對我說:“你進來吧。”
祁連的房間比我和吳非的都要小,天花闆是斜的,最矮的那一端他不得不微微低下頭。他房間布置得纖塵不染,臨近窗台有一張木桌子,上面有一大捧紫色玫瑰。
祁連背對着我,從桌子下面的抽屜最深處拿出一隻長條盒子,遞到我手裡。
“這裡沒鏡子,你到洗手間裡試吧。”
我接過盒子的時候吓了一跳。這是一隻深黑色的絨面盒子,盒子一頭綁着一條褶皺灰色緞帶,旁邊刻着兩個小小的花體英文單詞:Simon Qi。
盒子裡躺着一隻黑色絲綢領結,光澤耀眼卻質地柔和,一看就價格不菲。
我摘下領結,對着洗手間的鏡子把它别在領口。别完朝鏡子裡一看,雪白的襯衫領口一抹亮黑色,優雅的氣息噴薄而出,竟然襯得自己挺帥。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我出去時,祁連已經穿戴好站在門口。他戴了一塊銀色手表,黑西裝行雲流水,簡直和黑馬王子沒啥兩樣了。
我忍不住想起吳非上次的爆料。說實話祁連的長相氣質和我想象中的Gay差别太大,我不由有點好奇他的那一位長啥樣,竟然可以匹配祁連這等人物。
我們到樓下和吳非彙合,一同騎車前去丘吉爾學院。半路上祁連給我們介紹了幾句學聯的情況。原來他從大一開始就加入學聯,目前是裡面訪學部的執委。
我們到丘吉爾學院的時候大約是下午6點,棕黃色的現代建築漸漸隐入暮色。祁連帶我們到學院禮堂,迎新會就在這裡召開。
我們推門進去,裡面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廳堂,裡面熙熙攘攘擺着四長條木桌,旁邊坐滿了學生,一眼望去都是中國面孔。
男生基本都是和我一樣的裝扮,女生則是各穿禮服裙,大多是黑白兩色,也有點綴其中的大紅色。好多女生畫了精緻的妝容,紅唇豔麗,雪膚流光,在燈光的照耀下明豔無比。
祁連轉頭對我和吳非打個手勢,示意我們緊跟他。我們三個人穿越人流時,時不時有男生女生攔住祁連,叫他“秘書長”,祁連就笑談幾句。
折騰了好一番我們才找到擺放我們名牌的座位。我坐在吳非的旁邊,祁連在我對面,他旁邊還有一個空座位。
我環顧四周,一張張嘴都在熱烈地交談或者大笑,不像剛認識的同學倒像多年未見的故交,相較之下我和吳非就像兩根木頭。
旁邊那根木頭抓着對面的祁連打發寂寞:“祁連,他們為什麼叫你秘書長?”
祁連微微一笑:“因為我要競選今年的學聯秘書長。”
我和吳非都吃了一驚。我正要追問細節,大廳裡忽然響起一陣掌聲,一個體型略胖的男生走到長桌前面的空位上,聲若洪鐘地開口:
“各位學弟學妹,歡迎大家來參加這個Formal(晚宴)。”
大家的掌聲更激烈了。我和吳非互望一眼,彼此都搞不清楚狀況,隻能跟着一起鼓掌。
徐長江笑着做個制止鼓掌的動作,繼續說道:“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徐長江,現是國王學院的博研。我是徐志摩的院友,也是他本家,啊哈哈...”
大廳裡響起一片笑聲。我瞟一眼吳非,還好他沒笑。
徐長江繼續道:“歡迎大家加入求學劍橋的隊伍。我們學聯的每位成員得到大家的信任,肯定會竭盡全力,讓每個新來劍橋的中國留學生感受到組織的溫暖!”
掌聲又起,我輕聲問祁連:“這老兄什麼來頭?”
祁連說:“他是上屆學聯主席。今年準備繼續參加競選。”
原來是中國留學生在劍橋的小頭頭,怪不得說話像SW書記。
“SW書記” 還在發言: “今天迎接大家的這頓Formal,也是大家來英國的第一頓Formal,是我們專門請廣州白天鵝賓館的大廚為大家做的。我敢保證,接下來到你們離開劍橋,再也吃不到這種水平的Formal了(下面有人叫:謝謝徐總)不要謝我,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哎喲菜來了,好了我不廢話了,請大家盡情享用吧!”
我快要吐了,這哥們講話太官腔了。幸好這時大廚做的菜端了上來,先是一碗竹荪鴿子湯,然後是前菜豉汁豆角。
我一邊吃一邊觀察徐長江。他從台上走下來,和新郎官似的走到長桌旁邊,抓各種人談笑風聲。
吳非湊過來在我耳邊抱怨:“這地方太無聊了,我還不如陪女朋友看美劇呢。”
我說:“你再忍忍。主菜上了就快了。”
大約一刻鐘後服務生端上了主菜:椒鹽雪花牛肉粒。我和吳非剛吃了幾口,徐長江忽然攜一個穿黑色長裙的漂亮女生走到我們桌旁。吳非差點沒把牛肉粒噎住。
徐長江猛拍一下祁連的肩膀,聲若洪鐘:“祁連,你怎麼躲在這裡!Frank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