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很難吃。”
“沒關系,我對吃要求不高。”
我不再說話。順手把電磁爐開到最大,鍋子裡的汁水噼啪濺出來,發出很響的聲音。
如果識相的人就會知道我很忙,不會再自讨沒趣。不過這招對趙海北來說屁用沒有。
“對了,”他走到我側面,語氣有點兇:“上次你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我給你發信息,祁連給你打電話,你都不回。我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我有事。”
“什麼事這麼急?”
“系裡的事。”
他可能察覺到我的語氣異樣,不再問我問題。這樣挺好的,我心裡說,給老子滾遠點。
過了好久,廚房裡隻剩下鍋鏟和鐵鍋碰撞的聲音。正當我以為他已經離開廚房,想松一口氣的時候,他的聲音又不輕不重地響起:
“對了,郭師兄上周給我四張票,《悲慘世界》卡迪夫巡演,下個禮拜六,你想跟我們去嗎?“
“沒空。”
“下下周呢?”
“也沒空。”
“那下下下周呢?”
我幹脆不說話了。他也再次陷入安靜。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有空?”
我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炸開了一樣。熱血啪啪往腦袋裡湧。一時間我什麼也顧不上了,轉過身大聲說:“趙海北,請你告訴我!既然你看不起我,為什麼又邀請我去這裡去那裡?你是在拿我窮開心嗎?還是這是你們留學富二代的傳統,要找個‘二三線城市來的窮逼’來培養你們的優越感,是嗎?”
趙海北驚訝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我智商很低,或者腦袋剛被門闆夾過的樣子。我是真他媽想抽他。
“你什麼意思?” 他皺着眉頭問我。
“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我給您這位大學霸翻譯一下?啊?哦,不對不對,我算什麼東西,國内一破985出來的文盲,哪配跟你樣兒的大文豪一起去看劇!!”
氣到頂點,我把鍋鏟往鍋子裡狠狠一摔,牛肉湯濺了我和趙海北一臉。
“張羽!”他吼一聲:“你是不是有病?”
我燙得直打哆嗦,又是疼,又是氣,又是傷心,恨不得立刻把他暴打一頓。看他發怒,我也不管不顧吼起來:
“我是有病!我都無救藥了我!你這麼看不起我,我還陪你去巴斯裝逼!我還想方設法幫你和祁連和好!我還差點跪下來求那個老闆賣給我那根破胸針!我真的是...我真是...”
我心裡一陣酸楚,喉嚨口像被什麼堵着,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趙海北緊鎖眉頭,一言不發地看着我。他的瞳孔睜得很大,額頭旁邊有隐隐爆出的青筋,看上去也被我氣得夠嗆。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他要撲過來把我撕碎了。
但是像做戲一樣,他的眼神突然又柔和下來。緊接着,嘴角又彎了彎。
他竟然在笑。
我簡直要瘋了。我情願這傻逼對我吼對我叫,甚至沖過來和我打一架。但是他竟然還在嘲笑我!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恨不得撲到他身上同歸于盡...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不好意思....”
我轉頭一看,布魯提着個醬油瓶站在門口,緊張地看着我們兩個。
“這個瓶子,我放哪裡?”他小聲問我。
我鐵青着臉走過去,把醬油瓶放到原位。布魯膽戰心驚地在我和趙海北之間來回切換視線,和隻小松鼠似的。
“你們...”他誠惶誠恐地問。
我強忍着怒火說:“我們沒事。”
“哦哦,”布魯又看了我和趙海北幾眼,滿臉懷疑地走了。
我回頭一看,趙海北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正在用紙巾擦臉。他見我走過去,也遞了一張紙給我。
我火又蹭蹭冒上來,拿過來撕得粉碎,狠狠地扔進垃圾桶。可惜紙屑沒分量,飄的滿地都是,有一張還飛進了我的鐵鍋裡。
趙海北在旁邊靜靜地看我發瘋。等我折騰不動了,他慢悠悠地站起來,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我面前。
“誰?”他說。
我瞪着他。
他重複一遍:“誰在你面前造我的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