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那天我無所事事,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去圖書館自習。走到半路天空下起毛毛雪,我在路邊的聖誕集市上買了一頂白色絨線帽戴在頭上。
乘找錢的空檔,我給海北發條微信,問他什麼時候飛機。
過了幾分鐘他回我:下午三點。我又問他昨天喝醉沒有,他沒回。
一到圖書館我一頭掉進論文和各種參考書裡面,連午飯也忘了吃。到下午六點多我實在餓的不行,打算先去外面吃點,或者回宿舍煮碗餃子。
我拿着包出圖書館大門的時候,碰巧又遇到蒙曉雪。
“好巧啊,”我們兩同時說。
蒙曉雪說:“我以為你聖誕有安排呢。”
“我一個人哪有什麼安排。你沒和朋友約出去玩嗎?”
“還沒有。”
我問她:“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嗎?”
“我有點想去天空島,但是...”她低頭笑笑:“正好我論文也沒寫完,聖誕節就在圖書館過好了。”
我們一邊走一邊聊些有的沒的,半途中路過一個農貿市場。英國的農貿市場和國内的菜場差不多,東西便宜但環境差。曉雪說要買點海鮮,我就陪她進去找到海鮮攤。
攤上全是當地特色海魚,什麼鳕魚,鳟魚,海鲈魚之類的。曉雪買了一條鳟魚,買完了又教我這些魚的特點,哪個肉鮮嫩,哪個魚刺少,最後我也上鈎買了一條海鲈魚和一段鳕魚。
買完海鮮我們又在市場裡逛了幾圈,買了些土豆雞蛋番茄雞翅。差不多買完要出去的時候,蒙曉雪看見門口附近有個花店。
她走進去待了幾分鐘,出來的時候手裡抱着兩盆粉瓣黃心的花葉。
“這種叫報春花,養起來特方便,就放它在陽台上曬着就行了,”蒙曉雪說:“我以前在南開宿舍裡養過,很好養。“
我看她這樣,心裡有些安慰。我原來以為吳非的移情别戀會讓曉雪受到很大的傷害,但目前看來我是低估了她—蒙曉雪的生活沒有因為吳非就徹底打亂。
大概我的心思流露到了臉上,曉雪忽然問我:“張羽你笑什麼?”
我說:“沒什麼,我挺高興你能想通。”
她神色一暗,又馬上讓自己笑起來。
“也談不上想不想通。不過你昨天說的那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有些事是沒必要執着過了頭。畢竟現在誰都有選擇的權利。”
我說:“對啊,就像你也能選擇Vincent不是。”
她微微一笑,拎着食物袋和我一起走出菜場。
不一會我們走到分岔口,她向我揮手:“張羽,Bye Bye,” 又添一句:“謝謝你。”
每次見蒙曉雪,我心裡總是蕩漾着一種溫暖的平靜。但這一刻我倒有點激動,默默祈禱這個女孩兒能遇上一個真正疼愛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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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蒙曉雪分開後,我拎着東西回到宿舍樓。一進樓裡我先往廚房奔,準備先把肉和魚放到冰箱裡。
我剛進廚房,對面沙發上站起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我一看見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差點沒當場血管爆裂。
“海北!!!”
海北走到我面前,張開手臂把我緊緊摟住。
一陣幹燥的熱氣連同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鋪天蓋地地朝我襲來。我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除了耳朵邊“砰砰”的心跳聲提醒我現實的存在。他緊緊地抱着我一動不動,隻有肩膀的和腰的痛意告訴我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覺得心髒好像裂開了一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從裡面流出來,溢滿了我的每個細胞,讓我在幾乎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也緊緊抱住了他的身體。
隔着衣服,我感覺他心跳“咚咚”的頻率很快,可能是我的,反正也搞不清。
過了一會他終于慢慢松開我。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這陣不好意思和興奮比起來壓根就不算什麼。
“海北,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你不是在瑞士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瑞士我不去了。”
“為什麼?”
“不想去了,“他說:“回來給你個驚喜。”
我已經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隻能在他肩頭敲了一拳。
“你這人怎麼這麼狡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回來你開心不?”
換了平時我說不定會逗他一下,但現在我腦子已經短路,說出來的全是真話。
“開心!我開心死了!海北你不知道,你不在我都沒勁兒。”
他咧着嘴笑,像個孩子又一次緊緊抱住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重複好幾遍。
過了一會他放開我,我終于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海北的臉。他看上去稍微黑了點,可能是被海灘的陽光熏的。眼睛又亮又濕潤,裡面蘊含着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