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扯了一下,既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甜蜜,甜蜜之外又有一點點憂傷。
我用手臂環住海北的脖子,親親他的上唇,說:“萬一我留下來你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海北想也不想就說:“我怎麼會不要你。”過了幾秒鐘又添一句:“除非你氣我。”
我立馬追問:“氣你你就不要我了?”
他說:“那得看你氣我的程度。”
“什麼程度?”
他想了想說:“不知道。”
我對這個答案不是特别滿意,故意在喉嚨裡重重地“哼”一聲以示抗議。
他湊近我的臉,笑着說:“生氣了?”
我感覺海北在哄我,越發來了勁,繃着嘴唇盡力克制想笑的沖動。
他笑着說:“你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我測試一下,”說着拿手指在我腰間戳了一下。
我實在憋不住,倒在他懷裡笑得直想打滾兒。他彎下腰抱住我,用嘴唇貼着我的額頭。
我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間,聞着他熟悉的味道,恨不得就這樣鑽到他身體裡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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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覺得和海北在一起後有做什麼特别驚天動地的變化,但和他相戀就像在我生命裡畫了一條泾渭分明的線:我見到,聽到,聞到,觸摸到的,分明是另一個世界。
我常常抽空和他在康河邊散步。到五月末六月初,路上經常可以看見盛裝打扮去參加Mayball(畢業舞會)的學生,有些女孩子穿得比迪士尼電影裡的公主還漂亮,當然醉鬼也多了不少。
我問海北他那年的Mayball怎麼樣,海北說那年國王學院别出心裁,男生穿女裝,女生穿比基尼。我問他穿的什麼,他回我說上身什麼都沒穿,把我笑得要死。
這段時間我還收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和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好消息是Swancy和竹内隆終于确定了關系。我也不知道Swancy是用什麼辦法搞定了竹内隆,但這哥們戀愛後口嗨的毛病确實收斂不少,起碼看見我再也不喊寶寶了。
壞消息是有門課程挂了,逼得我不得不禁欲數天狂改論文。
還有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是我爸說他六月份要去德國一所大學交流,結束後可以順便到英國玩一個禮拜。
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就開始糾結要不要告訴海北。如果我讓趙海北和我爸見面,那很有可能我倆會在老頭子面前露陷兒。
尤其是趙海北,他本來就是那種不屑于僞裝的人,萬一他腦子一熱在我爸面前露出馬腳,到時候老頭說不定要吓暈過去。
但是如果我對海北瞞着我爸來英國的事,萬一被他知道了他可能又會生氣,就像上次倫敦實習那樣。
我糾結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不讓海北和我爸見面。畢竟我爸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而海北這邊隻要我說話時費點勁哄哄他,問題還不算很大。
我給我爸定了一條旅遊路線:湖區4天+巴斯1天+約克1天+倫敦一天。我爸本來就是來看我的,我說什麼他都沒意見。
我訂好酒店,又找個機會跟海北說我找了個雜志社的實習。海北問我什麼時候去,我報個大概的時間,他就沒再追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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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周末有空的時候,我和海北也會坐火車回他倫敦的房子。老Paul的腿腳已經差不多好了,我每次見他他都忙裡忙外,不是修剪花草就是打掃房間。
他似乎也把我當成了房子的主人之一,每天都給我洗衣服,送咖啡,還會問我對飯菜的意見。
我臉皮還沒厚到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他服務的地步,總是搶着幫他做家務,但我每次一搶老Paul的臉就耷拉下來,我隻好被迫接受飯來張口的生活。
後來我實在憋不住, 趁海北不在和老Paul詳談了一次,向他表達了我不願意在海北家裡白吃白喝的意願,他聽完終于答應給我分配一些活幹。
不久,他給我分配了第一單活兒:給别墅的外牆修剪植物。
因為海北房子的外牆下種了一些紫藤,到這個季節紫藤花開,整幢房子都被密密麻麻的花串兒蓋住,連窗子都被花葉遮擋了。
以往每年老Paul都會爬梯子修剪枝幹,今年他腿腳不方便,就想讓我代勞。我一聽立馬樂呵呵地扛着梯子出去了。
那些紫藤花長得實在太密,我拿着大剪刀修剪了半天才把二樓窗戶外沿弄幹淨。
修剪的過程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個報社記者跑來問我能不能拍一張房子的照片。我說OK。他讓我拿起剪刀對鏡頭擺個修剪的動作,我也照做了。他按了幾張快門,對我喊一聲:“謝謝!”然後轉身走了。
我繼續轉過頭當園丁,咔嚓咔嚓折騰了一個下午,終于讓房子門是門,窗是窗。
弄完後我跳到地上,退後幾步好好欣賞了一番自己的勞動成果。
被我打理過的紫藤花就像理過的發型,毛茸茸地蓋在牆上,襯得别墅就像一個童話裡的紫色小城堡,别提多漂亮。
我越看越開心,開心中還帶幾分得意,好像自己真的是房子的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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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海北在“小城堡”裡度過了豐富多彩的一夜。
第二天醒來時我渾身酸軟,癱在床上不想動彈。海北撲上來親我,讓我起床吃早飯。
我被他親得在床上坐了起來,他一走,我又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繼續睡。
正當我又要睡着的時候,忽然鼻尖有嗡嗡的聲音。我睜眼一看,竟然是一隻蜜蜂在眼前飛。
我吓得立刻從床上蹦起來,拿着各種東西和蜜蜂一通搏鬥,終于把蜜蜂引入了一隻玻璃瓶。
我剛把玻璃瓶密封好,海北從洗手間走出來問我:“你在幹嘛?聽林哐啷的。”
“你房間裡有隻蜜蜂。我在抓它,”我說:“你房間裡怎麼會有蜜蜂呢?”
“哦。”他走過來看看瓶子裡的蜜蜂:“可能是我剛才開窗的時候不小心飛進來的,每年這個時候蜜蜂都很多。”
我說:“你開窗的時候要當心點。你外面花那麼多,萬一蜜蜂都飛進來怎麼辦。”
他說:“沒事,這種蜜蜂蜇人不痛的。”
“你怎麼知道不痛,你被蜇過啊?”
“我被蜇過好幾次了,蜇得都麻木了。”
“真的假的。”
“真的,騙你幹嘛。”
我将信将疑看着他:“被蜜蜂蜇一下什麼感覺啊?”
他想想,突然湊上來在我嘴唇上重重親一下,鄭重其事地說:“就是這種感覺。”
我被他偷襲成功,心裡又好氣又甜蜜,在他肩膀上打一下:“你比蜜蜂還壞!”
海北呵呵笑起來,俯下身繼續和我接吻。
是他下巴上有一丁點肥皂沫兒,和我接吻時也沾到了我臉上。我用力把他推開,假裝生氣埋怨他:“你怎麼下巴上有肥皂就親我,把髒東西弄在我臉上。”
他哼哼:“你都沒刷牙,我還沒嫌棄你嘴巴裡有味道呢。”
我說:“嫌棄我你還親我幹嘛,又不是我讓你親我的。”
他似乎又想怼我,但終于還是忍住沒說。隻是輕輕歎口氣,又摸摸我的臉,溫柔地說:“快去刷牙,跟我一起下去吃早飯。”
.....
我們下去的時候老Paul已經吃完了,正在餐桌邊喝咖啡看報紙。我給自己和海北各烤了幾片面包,海北拿牛奶壺過來泡咖啡,我又從桌中央的碗裡舀了幾勺豆子,和海北一起吃起來。
吃了一會我忽然看見老Paul盯着我看。我有點奇怪,問他:“怎麼了?”
他沒說話,把手裡的報紙遞給海北。海北看了幾眼,然後也用同樣的目光盯着我。
“到底怎麼了?”我徹底慌了。
海北把報紙遞給我。我拿過來一看,原來是《衛報》上面登了昨天我修剪紫藤花的那張照片,而照片的圖注寫着:一位倫敦别墅主人正在為他的房子修剪花草,等等...
我腦子“嗡”一聲,羞愧得臉都紅了,立刻放下報紙給海北解釋:“這是昨天有個記者跑過來問我能不能拍照,我就讓他拍了。他沒有問我我是誰,我也沒說過我是房子的主人,他們亂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