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已經猜到趙海北可能要跟我提分手,心裡一直膽戰心驚。但是他真的說出口之後,我反而變得很鎮定。就像一個抱着必死決心的人,死亡真的來臨時倒不會有太大的沖擊。
我做個深呼吸,簡短回答道:“我不同意。”
“張羽,你不要這樣,”海北輕輕苦笑一聲:“我現在這副樣子,你跟着我有什麼意義?你條件又不差,也不是離開我就找不到别人了。現在分手對我們兩個都好。”
我懶得跟他廢話,又重複一遍:“我不同意。”
他擡眼看看我說:“為什麼不同意?”
我直接說:“我愛你,離不開你。”
他苦笑一聲:“你認識我才多少時間,能有多愛?況且你簽證還有幾個月就要到期了,到時候不想分手也得分。與其那個時候分還不如早點分,大家早點各自做打算。”
他說話時,我一直死死盯着他。我知道現在我和趙海北之間是一場戰争,稍不留神我就會被他打敗,所以我不能讓他有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海北,我可以留在英國,”我說:“我已經在找工作了,應該這幾個禮拜就可以定下來。如果不行,到時候我再想辦法申請個雙學位,或者讀博,總之我可以留下來。”
可能我的固執有點出乎海北的意料,他煩躁地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你為什麼要為我犧牲這麼多?我哪裡值得你這樣?而且你心裡根本就沒有喜歡到這種程度,你幹嘛一定要強迫你自己留在我身邊?”
他這番話說得太狠,我有點被他激怒了,提高嗓門質問他:“我沒有愛到這種程度?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過家家嗎?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我如果不愛你我為什麼大晚上坐火車來看你?我如果不愛你我為什麼天天在你面前犯賤?趙海北,你這麼聰明一人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嗎?”
他苦笑道:“你隻是在自己感動自己而已。”
看着他頹廢的樣子,我心裡湧起一股極大的憤怒和痛苦。我強壓着内心的煎熬對他說:“趙海北,你不用故意激我。我心裡怎麼想的我自己知道。我問心無愧!”
“是嗎?”他擡起眼睛,咄咄逼人地看着我:“你既然那麼愛我,為什麼都不敢把我們的關系告訴你爸爸?”
我腦子裡“轟隆”一聲,原來他還在為這個事情糾結!我果然猜得沒錯。一時間我心裡恨得要命,雖然也不知道究竟該恨誰。
“趙海北,你一定要鑽牛角尖是嗎?好,”我腦子一熱,從口袋裡把手機掏出來,當着他的面翻出我爸的号碼:“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爸跟他出櫃。”
海北緊抿嘴唇,一言不發地看着我。我咬咬牙,手指正準備按下那個号碼的時候,海北突然劈手把我的手機搶了過去。
“張羽,”他拿着手機脫口而出:“你非要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跟着我是嗎?”
這句話說出口,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後悔的情緒,顯然他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我幹脆抓住這個機會魚死網破,啞着嗓子對他喊:“對!我就是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跟着你!”
海北的眼睛裡終于溢出痛苦的神色。他認輸似的在我面前低下頭,嘴裡不停呢喃。
“對不起,小羽,對不起。”
我心裡痛恨交加,用手按住海北的肩膀,對他說:“海北,如果你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我可以走。但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可能離開你。有些事你不想告訴我也可以,我不會逼你說,但是你也不要逼我離開,算我求你了行嗎?”
海北擡起頭定定地看着我,眼神裡流露出劇烈而痛苦的掙紮。大概十幾秒後,他忽然伸手用力把我摟進他懷裡。
這個季節我們都隻穿了T恤,我的額頭一下子撞到他的肋骨,撞得我腦袋嗡嗡疼,但我咬着牙一聲也不吭。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頭頂,雙臂死死箍住我,手掌不斷撫摸我後腦勺的頭發。
我可以聽到心髒在趙海北胸腔裡咚咚跳躍的聲音,像一面小鼓似的,對我訴說着他無法說出口的語言。
我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脖子,用力吸取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還有一點淡淡的酒味,其實并不怎麼好聞,但我卻像失了智一般如癡如醉,抓着海北的手臂不想和他的身體分開。
抱了一會我感覺海北在捏我脖子後面的肉肉,便把頭從他懷裡擡起來看他在做什麼。
我剛把頭擡起一點點,海北的吻就像暴風驟雨一樣落了下來。
我已經好久沒有和海北接吻,他的親吻一下子喚醒了我身體最深處的記憶和欲望。我用手臂緊緊環住海北脖子,靠在他懷裡仰着頭,張開嘴巴任他索取。
海北親我親得很兇,一會用舌頭抵着我上颚的敏感處快速摩擦,一會舔壓我舌頭背面,有時還會像狗一樣突然咬我一口。
我被他親得又痛又麻,連換氣和吞口水的竅門都忘了。
親到後來我倆的唾液都控制不住了,嘴裡拉出長長的絲線。我感覺有點羞恥,想偷偷用手背去擦,又被他一把抓住按在身邊,拿舌頭幫我把嘴角溢出的口水舔掉。
他舔我嘴角的時候舌頭從我嘴裡撤出來。我以為他差不多親夠了,誰知舔完嘴角,他的舌頭又繼續伸到我嘴裡,原來隻是一個小小的中場花絮...
這個吻的時間實在太長,親到後來我連站都站不住了。海北摟着我的腰,和我一起跌跌撞撞走到沙發邊上,把我按在裡面繼續親我。
我被他親得身子都要化了,腦子也是一團漿糊,就憑借着本能回應他。
他有時候也會反常地柔順,讓我把舌頭伸到他嘴裡去嘗味道,但往往剛剛嘗幾口他就會掀起一輪兇猛的反攻,力度大得我完全招架不住。
等我被親暈了他又溫和下來,就這麼反反複複直到這個吻徹底結束,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我們嘴巴分開的時候我腦子還是很暈,甩好幾下腦袋才清醒過來。
我們站起來一起把地上剩餘的垃圾掃完。我讓海北打個電話給老Paul報平安,海北照做了。
電話接通沒說幾句,我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老Paul式的經典咆哮。海北不慌不忙地按個免提,把手機放在花架上,一邊擦桌子一邊悠哉悠哉地聽罵。
我看他那副混不吝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好笑之餘也有點無奈。
我愛誰不好,偏偏愛上這麼一個混蛋。愛到最後,連我自己也變成一個混蛋了。
真是造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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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海北的宿舍也到期了。他收拾好行李搬回倫敦,我也把鋪蓋從三樓搬回兩樓,我倆重新開始一個房裡睡覺。
海北自從酒精中毒以後喝酒次數少了很多,但他情緒還是反反複複。有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坐在陽台或者花園裡發呆,我無論跟他說什麼話他都像木頭一樣。
他的小說也是,有時候長久地不更新,有時候一寫寫個通宵,完全沒什麼規律。
我和老Paul經常私下裡讨論海北的狀況。我倆都懷疑他得了抑郁症。
我又對老Paul說起醫生的建議,說海北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他也贊同我的觀點,但我兩誰也不敢和海北提這個事。
我後來沒辦法,隻好自己抽空去了趟醫院。醫生聽我說完後說他不能給沒見過面的病人治療,但他給了我一些建議,說吃甜的東西,比如巧克力,可以幫助提高人的興奮度。
于是我從超市裡買了一堆巧克力放在廚房和房間裡,想讓海北有事沒事多吃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