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淪陷隻持續了幾秒鐘,我的理智就完全蘇醒了。瞬間,剛剛幾個小時我體驗過的所有情緒—-—痛苦,侮辱,傷心,懷疑,思念等等等等統統轉化成了一種感覺:
恨!!
我恨不得把壓在我身上的這個男人撕爛踩碎了,連同他的酒瓶子一起從窗口直接扔下去!
可能是感覺到我醒了,海北突然頓了頓,然後又繼續食髓知味地親我。我被他親得沒法說話,隻能一邊在喉嚨口嗚嗚咆哮,一邊用肩膀頂他,試圖把他從我身上推下去。
他感覺到我的反抗後沒有順着我,反而更加粗暴地壓住我的手腕,咬住我的舌頭不斷往深處挺進。
我被他弄得胸痛舌頭也痛,絕望中使出全身力氣,用膝蓋往他肚皮處頂了一下。
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力氣放松了。我趁機騰出右手抓住他的胸口,另一隻手對準他臉的方向猛揍一拳。
黑暗中我也不知道拳頭落在哪個部位,隻聽到趙海北悶哼一聲,舌頭也偏離了我的嘴。
“滾開!”我對他用力大喊。
他頓了頓,然後又突然朝我壓下來,像條瘋狗一樣要堵我的嘴。
我一把抓起旁邊的被子蒙住他的臉,一面用腳狠踢他的□□。這一刻我和他都失去了理智,下手全都是百分百的力氣。我被他又是壓又是蹬,疼得眼淚都飙出眼眶。
我們倆在床上扭打幾分鐘,翻幾個跟頭後一起從床上跌到地闆上。
這一跌位置正好掉個個兒,他背朝下摔在地上,而我的身體壓在他身上。
我立刻像騎馬一樣跨坐到他身上,揪住趙海北的衣領,對準他的臉狠狠抽了幾個耳光,一邊抽一邊鼻涕眼淚齊飛地大喊:“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滾!!”又用屁股在他胃部重重地壓幾下。
幾下一來,海北終于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
我離他近,幾乎一半的嘔吐物都弄在我身上。那股刺鼻的酒精味道讓我覺得惡心,我條件反射地從他身上彈起來,摸索着打開電源開關。
房間亮起的那刻,我看見趙海北正掙紮着從地闆上爬起來。他穿了一件黑色睡衣,紐扣是歪的,頭發亂得像是被人打劫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紅腫的嘴角邊粘着一點白色嘔吐物。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點恍惚,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眼前的這個人讓我覺得好陌生,就像是原來那個趙海北的替身,但絕對不是我剛才夢中的那個人。
我克制着内心翻湧的情緒,指着門口命令他:“滾出去!”
他沒動。我又吼一遍:“滾出去!”
我準備說第三遍的時候,趙海北忽然把被子台燈一股腦兒掀在地上,轉着大舌頭對我吼道:“張羽,你他媽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我除了你就找不到别人了是嗎?你不跟我上床,有的是人想跟我上床。你不讓我□□就去操别人!!”
我氣得渾身發抖,對着他顫聲大叫:“好啊!你去啊!你去啊!你現在就去啊!你愛操誰就操誰,老子他媽不Care!趙海北你給我聽好了,我張羽就算和全世界男人上床都不會跟你上床,因為你特麼讓我惡心!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聽見沒有!滾出去!滾!滾!!滾!!滾!!!!!!”
我一邊吼他,眼淚鼻涕早已經爬滿了整張臉。趙海北被我罵了一頓也沒有滾出去,隻是呆呆地站在床邊,用一種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我。
看着他無助的眼神,我的心突然又軟了一下———隻有一下,然後一股更加劇烈的恨意沖垮了我的神經。
為什麼我還會對趙海北心軟?為什麼我還有想抱抱他的沖動?我特麼怎麼這麼傻逼啊啊啊啊!
我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再一次指着房門對他破口大罵:“趙海北,你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讓你滾出我的房間!聽見沒有!你要是發騷就去找你那個什麼Patrick,不要來找我!我不想再看見你,這輩子都不想!我數三聲你給我滾出去:3,2,1...”
我三聲數完,他還是沒有動。我氣到極點,又不知道拿他怎麼辦,也學他的樣子把書桌上台燈一類的東西撸到地上發狠。一時間整個屋子裡都是聽伶哐啷砸東西的聲音。
砸到後面書桌已經光了,我也沒了力氣,靠在書桌邊上呼哧呼哧喘氣。
趙海北站在對面,眯着半醉半醒的眼睛看着我。我們倆就這麼沉默地面對面站着,好像在打一場艱難的博弈戰。
過了幾分鐘,海北搖搖晃晃地朝我走近幾步。
他一走近,那股難聞的味道又加重,我慌亂中朝門的方向後退一步。
“張羽,”他仰着一張頹廢不堪的臉盯着我:“你說讓我操Patrick,你是認真的嗎?”
我的心好像被人用鐵釘出幾百個窟窿,每一個都冒着汩汩的鮮血。
我咬緊牙關死忍着,對他擡起下巴說:“我是認真的。你去吧。你睡誰我都不管!隻要你滾出我的房間。”
“行!”趙海北對我大吼。借着燈光,我看見他的臉也爬滿了淚水。
“行,行,行!”
他來來回回地說這一個字,說了大概幾十遍,才從我的房間走出去。
我聽見背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外加一串淩亂的腳步聲,接着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
剩下的半個晚上我是在地闆上坐過去的。我沒有一點力氣,連脫鞋上床睡覺的力氣也沒有。
正好地上的垃圾堆裡有一包煙,我拿過來二話不說就點着抽起來。我以前沒抽過煙,也不想學,但今晚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在黑暗裡大口大口吞吐着煙,一邊抽一邊咳,咳得受不了了就去廁所吐一陣,吐完回來繼續抽。
大概快天亮的時候,一整包煙都沒了。
抽煙的時候腦子比較虛空。等煙抽完,那種疲憊感又溜回我的身體。
我搖搖晃晃地爬到床上眯一會,磨磨蹭蹭直到快中午了,才勉強從床上爬起來。
我剛穿好衣服,門外傳來一陣咣咣的腳步聲。沒過多久,老Paul一臉喜氣地沖進來。
“張,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老Paul笑得好像剛中了五百萬彩票:“那個美國人走了!”
“什麼?”
“嘿嘿嘿,”老Paul笑得眼睛彎彎:“Frank把他趕走了,感謝上帝!”他在胸口畫了一個大大的十字。
我腦子有點懵:“為什麼把他趕走?”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好像吵架了。我一大早就聽見他們房間裡乒乒乓乓,還有狗叫的聲音。然後那個美國佬就拖着行李走了。感謝偉大的聖母瑪麗亞!”
老Paul嘻嘻哈哈地放聲大笑,笑到一半卻突然停了———因為他的目光終于落在地闆上。
“喔唷我的上帝啊,”老Paul吓得叫起來:“你這裡怎麼搞成這樣,上帝啊上帝啊,這些東西是—-”
他突然反應過來,瞪着大眼睛問我:“Frank昨天晚上到你房間裡來過了?”
我疲憊不堪地點點頭。
“你們又吵架了?”他一臉焦慮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