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身體上的痛苦撥打出租公司的電話,撥了幾家都沒人接。我不由想起Andy之前說的,找個橋洞也可以過夜。
正當我打算這麼幹的時候,有一輛打燈的出租車正好經過。我趕緊招手攔下車子,讓司機送我去最近的旅館。
司機看我的眼神有點懷疑,但還是把我送到了附近的一家賓館。
賓館有點小,幸好這個季節住的人不多,我很快辦好入住,把行李一丢就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盯着天花闆看。
剛才打車和找賓館的時候,我心裡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點。現在一個人躺在床上,壓在心頭的悲傷又開始漸漸加重。
我發現失戀的痛苦就像潮汐一樣,有時漲有時退。現在我孤身一人,就是它最猖獗的時候,反反複複地折騰我的神經和身體。
到後來我難受得不行,幹脆翻身起來坐在床沿上,盯着我的手機通訊錄看。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很強烈的和人傾訴的沖動,但這麼晚了,打誰的電話也不合适。
我想來想去,最後還是給我爸撥了過去。現在國内的時間是傍晚,我打過去沒幾秒電話就通了。
“喂?張羽?”我爸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還帶着一絲疑惑。
“爸...”
我隻說了一個字,胸口的酸楚又湧到眼眶裡,化成連綿不斷的眼淚流下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一天流的眼淚比這輩子加起來的都多。我實在是讨厭自己這樣,但是我完全控制不住...
沒辦法,我已經盡力了。
我爸在電話裡叫了我兩聲。看我沒反應,他也不說話了。我倆就遠隔萬裡捧着電話沉默。
過了好久,我覺得自己情緒好一點了,才開口喊一聲“爸”。
“張羽,你怎麼不睡覺,”我爸說:“你那邊是晚上嗎?”
“是晚上,”我忍着哭腔說:“我睡不着。”
“哦。你論文交了吧?”
“交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我看看機票,哪一班飛機便宜一點。”
“你能回來就早點回來吧。這點錢也不用省。”
我眼淚又要往外湧,隻能拼命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喂,張羽?你聽得到嗎?”我爸看我沒反應,聲音大了一點。
“嗯聽得到。”
“我剛才說的你聽到了嗎?不用省飛機票錢,早點回來。”
“嗯,好的。”
“那你訂好了告訴我。”
“嗯。爸,你早點睡。”
“哦。你也早點睡,不要熬夜。”
“好的。爸我挂了。”
“嗯好的好的。”
我和我爸打完電話,拿餐巾紙過來把臉上的眼淚擦掉。哭過幾輪以後,我身體已經沒什麼力氣,但神經也跟着放松下來。
我拿一條毯子披在身上,然後坐到窗口看天空中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特别大也特别圓,挂在天上像一隻巨大的蛋黃月餅,外面還罩着一層柔軟的光暈。
我不由想起小時候住在鄉下的奶奶家,我經常躲在陽台上看月亮,那時候的月亮比今天看到的還要圓還要亮,但形狀沒有這麼大。
我經常看着看着就幻想自己長大後和爸爸媽媽搬到月亮裡住,每年過節才回到地球。那時候的想法就是這麼單純,沒什麼情啊愛的。
我忽然覺得,人還是永遠不要長大的好。
我想着小時候的事,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理智也重新回到我的大腦。一邊調整呼吸,我閉上眼睛,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張羽,勇敢一點,給自己一點時間。
你可以忘了他的。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