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比起之前更虛弱了幾分,阿許聽到她再度提起這事,心間不由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頭一次語氣冷硬地拒絕:“我不會丢下你。”
斬釘截鐵的語氣讓祝笙昔心頭一顫,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以前在歸雲宗中試煉時,有危險向來是她斷後,其她門徒離開得理所當然。
第一次,有人堅持要帶着她一起離開。
但如今靈力全無,兩人都自身難保,她和阿許不過隻是合作關系,拿到想要的東西後便會一拍兩散,阿許何必為了她,賭上自己的命。
“你何必如此?”祝笙昔默了默,啞聲問。
阿許沉默着,其實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若隻是為了計劃,完不成便算了,賭上自己的命不值當。
她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我說過要從你那取走一樣東西,若是你現在死了,便拿不到了。”
是因為……這個嗎?
沒由來的失落感在心間蔓延,祝笙昔垂眸不語。
原來是她想多了,阿許舍命救她,隻是為了得到某樣東西。
腹部的疼痛再一次加劇,意識也變得昏沉,祝笙昔覺得身上忽冷忽熱,環住阿許脖頸的手微微用力,忍不住更貼近了幾分。
阿許感受到她的貼近,心道不好,如果祝笙昔是完全清醒的,肯定不會主動靠近自己,此刻無意識的貼近,說明她已經意識模糊了。
阿許往後看了一眼,後面的妖獸依舊窮追不舍,她咬了咬牙:難道隻有再次使用那個辦法嗎?
半晌後,她頓住腳步,慢慢地轉過身。
阿許看向獸群,眼神冰冷,此刻,她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的瞳色,而是妖異的血紅。
那些妖獸紛紛停了下來,不到片刻,便逐漸退去。
*
意識逐漸回籠,祝笙昔清醒過來,看清近在咫尺的人後,她怔愣在原地。
那雙印象中清澈靈動的眸子此時緊緊閉着,阿許的眉間帶着一絲疲憊,唇色也有些蒼白。
祝笙昔凝視着她,不由自主地用眼神描摹着眼前人清麗的面容,此時此刻,無聲的凝望之下,心間湧上絲絲縷縷柔軟的情緒。
兩人此時的姿勢極為親密,幾乎是抱在一起,她的身上蓋着阿許的外袍,而她的手,正環抱着阿許纖瘦的腰。
掌心下的溫度灼熱,祝笙昔後知後覺,連忙收回手。
“嗯?”阿許被她的動作驚醒,眼中帶着剛睡醒的迷蒙。
祝笙昔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發現她的眸子是血紅的。
“你的眼睛怎麼了?”她語氣擔憂,遲疑地問。
聞言,阿許瞬間清醒,迅速閉上眼,别開了臉。
祝笙昔輕聲問她:“為什麼轉開臉?”
阿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我怕吓到你。”
祝笙昔沒有出聲,靜默片刻,阿許在心中冷嗤一聲,她們都是這樣,嘴上說着不介意不嫌棄,實則心裡介意得很。
既然厭惡,為何不直說呢?偏要裝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樣子,讓她誤以為自己會被接受。
相處了一段時日,她以為祝笙昔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人不同,沒想到,都是一樣的。
阿許緊抿着唇,心頭翻湧着冷意和說不清道不明的一抹失望。
正想着說點什麼略過這個話題,忽然,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捧起她的臉龐,阿許神色僵了僵,仍未睜開眼。
“我不會害怕,也沒什麼可怕的。”祝笙昔的聲音響起,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阿許報複性地睜開眼,盯着她。
她想讓自己睜眼看她,好,不出所料的話,對視片刻,這人便會嫌惡地移開眼。
以前那些正道世家都是這般,看向她的眼中無一不帶着厭棄,祝笙昔出身于三大仙宗之一的歸雲宗,怎麼可能不讨厭她這個異類,怎麼可能會是例外?
阿許瞬也不瞬地盯着祝笙昔,試圖在她眼中找到厭惡之類的情緒,可是沒有,正如這人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瞳時,沒有輕視或不喜,隻是平靜柔和的眼神。
對視片刻,阿許率先移開了目光,斂眸不語。
祝笙昔将她的外袍遞給她,溫聲道:“多謝。”
阿許面無表情地接過,穿好外袍,“你腹部的傷口我重新上了藥。”
怪不得疼痛減輕了不少,祝笙昔應道:“嗯,多謝你。”
“祝道友隻會嘴上道謝嗎?”阿許瞥了她一眼,聲音中帶着莫名的惱意。
祝笙昔一愣,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生氣了,問:“你……想要我怎麼道謝?”
等的便是這句話。
阿許微微揚唇,悠悠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這句話,祝道友沒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