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橘子——五條悟說的——腦容量不夠,過分守舊的思想觀念讓他們不願意與世界接軌,看不懂這洋人玩意兒。
但是他不一樣,他雖然也看不懂,但是理解力強。
“總之交給我,你們回去等着就行了。”
五條悟抖了抖手中的紙,笑眯眯道。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幾聲鳥叫,兩短一長。
月島柊覺得這有點像某種暗号。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他左右看看,推着月島柊和中原中也就往外走。
然而門忽然被推開,夜蛾正道站在門外,身旁是一臉愛莫能助的夏油傑。
夜蛾正道的視線先落在月島柊和中原中也臉上,然後是身後的複印機,最後是一旁的五條悟,一字一句開口:“五!條!悟!”
砰!
這是拳頭和白毛接觸的聲音。
□□彈彈的白棉花球被錘成了棉花餅。
五分鐘後,五條悟被夜蛾正道壓着向他們道了歉。
月島柊也從兩人此前的嘴仗中得知了兩件事。
高專是不允許外人無故進入的,所以五條悟帶着他們其實是偷渡——此其一。
複印機的确是咒具沒錯,隻不過是五條悟抱着和上層作對的心思硬造出來的,雖然很有用,但是因為作用方式太過抽象,至今沒人用過,他們是001号小白鼠,嚴格來說是被五條悟忽悠過來的——此其二。
最後,夜蛾正道在錘了五條悟一拳後,又不着痕迹的維護了一把自己的學生,以“這件事就此揭過,我送二位出去吧”為結尾。
但是五條悟還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太過年輕,他的好惡完全寫在臉上,提到老橘子——也就是高層——的時候,就像是看見了一隻蒼蠅,提到了一堆垃圾。
根據一般套路,月島柊猜測所謂的上層應該就是這部漫畫裡的反派了。
考慮到身上還扛着拯救世界的重任,他打算拉攏一下五條悟。
月島柊淺淺吸了口氣,想了想,又想了想,覺得可以附和幾句,“你說的對,我跟他們接觸過,他們确實很……”
形容高層不需要多加思索,隻要照實描述就好,但是五條悟替他說了。
“很裝。”
“對……”
“很啰嗦。”
“嗯……”
“很讨厭。”
“沒錯……”
“你說的太對了!”
月島柊:?
他說什麼了?
五條悟看起來很高興。
青少年的友誼建立總是很簡單的,有一個共同的話題就可以,這個話題可以是今天晚上的作業、大火的遊戲或者對于同一個老師的抱怨,也可以是更加簡單的一句——“你讨厭洋蔥啊”“對”“真巧,我也是”。
月島柊感覺五條悟微妙的把他劃進了自己人的範疇,不是那種推心置腹的友人,是那種給他搖旗呐喊,提供情緒價值的小弟。
但無論如何,五條悟似乎對他們親近了一點。
離開高專的時候,正值下課鈴響。
古色古香的教學樓中跑出小貓兩三隻。
月島柊收回視線,對咒術界人丁凋零、以及咒術師死亡率高這兩點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繼續往前走,忽然感覺肩上一重。
五條悟左手攬着他,右手攬着中原中也,哥倆好的湊過來。
“我忘記告訴你們一件事。”他壓低聲音,像是在說什麼小秘密,但月島柊覺得他隻是想要拖時間,因為一旁的夜蛾正道開始頻頻看手表,似乎正在看上課的時間,而不遠處有一個疑似數學老師的人拿着三角尺氣勢洶洶走過來,一副提前過來抓人的樣子。
五條悟繼續說,略過一長串不那麼重要的話後,進入正題。
“你們有沒有什麼特别害怕的事,我剛才大緻看了一遍紋路,這個詛咒絕對不止把兩人拴在一起那麼簡單,涉及到一些潛意識層面的東西,能激發人潛意識中最害怕的東西,嗯……比如夢境?夢境也算是潛意識的一種吧?”
月島柊和中原中也一愣,兩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不自然。
這時夜蛾正道忽然大步上前,和走進的數學老師一起,一左一右把五條悟從他們身上扒了下來,然後拉着五條悟就往回走,身後跟着笑眯眯的夏油傑,又過了一會兒,一個褐色短發的女生也從操場上踱步過來,抵住五條悟後背,兩人聯手鎮壓了五條悟的反抗。
月島柊被這麼一打岔,思緒飄開去,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幾人的情誼,但他們周身有種自成一體的氛圍,像是冬天裡,壽喜鍋咕嘟咕嘟冒泡泡時蒸騰出來的水汽,淺淺的氤氲開去。
感情應該很好吧。
月島柊想,收回視線。
這時上課鈴響起,高專太大了,走過來的時候花了五分鐘,走回去的又花了五分鐘,五條悟終于在上課鈴響的那一刹,準時回到了教室。
在鈴聲的餘響中,中原中也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
月島柊轉頭,看見中原中也站在一棵櫻花樹下。
這時櫻花已經謝了,蓬勃的綠意一層疊一層,雲朵似的墜下來,在中原中也身上打下交錯的陰影。
兩人的距離很近。
月島柊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中原中也的睫毛,钴藍色的眼睛藏在睫毛後面,像是薄霧後若隐若現的碧藍海面。
他忽然發覺,除了萊姆這個非人的物種,以及自己那離婚的父母外,中原中也竟是兩輩子最接近他的人了。
“走吧。”
中原中也朝來時的道路偏了偏頭,往回走。
月島柊跟在他身後。
這時,一股熟悉的、緊繃的拉力傳來。
早已習慣的兩人幾乎同時動作。
中原中也後撤一步,月島柊上前半步。
兩人還有一段距離,但長長的衣擺足以在風的作用下交織在一起。
啊,又近了。
月島柊看着翻飛交疊的衣擺,悄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