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谕吉感到最近流年不順。
他先前的身份是為政府處理髒事的殺手,如今戰争結束後,他也失業了,不,這裡用“退役”這個詞形容也許更為精妙。
總之,福澤谕吉失去了他目前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份工作,走上街頭,一時不知道自己下一份工作該去哪裡。
他做回了老本行,即保護别人,雖然先前的經曆因為各種原因隻能被封塵,但這無損于他的能力與态度。隻不過在連續遭遇了兩起剛到談委托簽合同的階段,委托人就莫名其妙地暴斃的情況後,他也陷入了是否真的是自己不适合外面環境的迷茫中。
他的老師得知了他最近的情況後,向他提出了另一個請求——
希望他最近能守衛一下自己的另一個弟子。
福澤谕吉不喜歡森鷗外。但他向來尊敬他的老師。
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守在對方身邊的,正如他讨厭對方的算計和那份把一切放上天平的精準和冷漠,他也信賴森鷗外的才能。所以,平時森鷗外不說,他并不會主動趕回那個小診所。
這天的福澤谕吉仍舊在橫濱的街頭尋找工作,或者是,他對自己的未來産生了迷茫,想要去尋找另一種生活方式。
“喂,大叔。”
這天在前往委托的路上,有個少年自來熟地向他搭話,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絕對不會去今天的委托。你會被認定為嫌疑人的。”
福澤谕吉聽到過太多有關迷惑他心神的話了。這少年的話根本不能動搖他半分。男人按住自己的刀柄,默默向前走去。
然後他真的被指定成了犯罪嫌疑人,甚至進一步就是犯罪兇手。
就在那個時刻,他偶然在街上遇到的僅有一面之緣的少年從公司門口走了進來,笑眯眯朝他招手: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怎麼樣?要我幫忙嗎?還是說,你想暴力解決?”
三言兩語中,江戶川亂步就将在場的犯人指認了出來,順帶一提,正是那位先人一步的秘書先生。
案件結束後,福澤谕吉的委托因為失去了委托人也不了了之。少年宣稱需要報酬,他順着對方的意陪他來到了附近的一家甜食店内。
這位成年人看着對面那人點了整整十碗紅豆麻薯,并且隻吃裡面的餡,還不吃外面的皮時,總感覺看着就已經膩了,再次灌下一杯茶後,他問:
“你為什麼會在那時候知道我會被指定為殺人兇手?”
“因為我是異能者呀。”
少年嚼啊嚼,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
“我的異能是可以看破一切事實的真相的超推理,是非常強大的異能力!”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的能力。”
“那你還有其他可以解釋的辦法嗎?”
福澤谕吉頓時沉默了。
“這不就對了,”
少年嘟囔着。
為打破這尴尬的氛圍,尤其是他的注意力不自覺地再被碗中的麻薯吸引着,福澤引起了話題:
“為什麼不吃外面的麻薯?”
“因為一點也不甜嘛,我隻喜歡吃裡面甜甜的紅豆餡。”
他很想說這是浪費的行為,畢竟用的是他的錢包。但對他人的生活随意指手畫腳好像也不太對,于是他又忍住了。
“你父母呢?”
“已經去世了。”
“抱歉,是我失禮了。”
“沒什麼。”
少年叽叽喳喳的轉移了話題。從零食的工廠換了變為很想喝烏龍茶的抱怨。說話速度之快,内容之豐富,讓福澤谕吉覺得甚至是到了吵鬧的地步。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我送你。”
“不用了,大叔,我在這裡已經沒有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你接下來還有委托嗎?”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江戶川亂步說,
“我們還會再見的。”
少年輕盈地消失在他面前。
一語成真。
接下來一段時間,福澤谕吉經常會在不同的地點碰到那個名為江戶川亂步的少年。有時候是街上,有時候是劇團——順帶一提,都是發生了惡性事件的地方。在這接觸中,他逐漸感受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與衆不同,以及——
這已經是他被攪黃的第五份委托了。
福澤谕吉看着身前叉腰說着“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主理人和這位死者有着不同尋常關系”的神氣少年,陷入了沉思。
和江戶川亂步一旦相處久了,除了那些做了惡事而心虛的人,其餘人隻要忽視那份蛞噪,就無一不會被那皮囊下的那份智慧與天賦的耀眼而折服。
“啊,大叔,今天我要吃車站前面的那家紅豆燒!”
理所應當的請求。或者更應當稱其為要求。福澤谕吉回過神,無言地跟上他,沒走兩步,前面的少年便皺着眉頭回頭站住了:
“我不認識去車站的路,大叔你來帶路啦!”
忍耐。
感謝修行古武術所磨砺的意志,福澤谕吉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是腦中已經拟出了第三十個萬全之策——如何将這家夥打暈後妥善離開的處理方法,他也依舊沒有動搖。
他猶豫着,出聲:
“接下來我有個委托……”
“好哦,我也要去!大叔,你終于意識到我的厲害了吧!”
少年腮邊鼓鼓囊囊地像是屯食的倉鼠,吐字不清,可依舊笑容滿面。
福澤谕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下午兩人一同走到了一棟看着略顯老舊的辦公樓,這次的委托人将會面地點定在了這裡。少年手擋在額前,擡起頭打量着這裡:“嗯……哇,原來如此。我們已經來晚了哦,大叔,趁現在,打道回府吧。”
福澤谕吉也順着那目光看過去,他其實心裡已經做好了這次委托不會成功的準備,隻是江戶川到底看到了什麼?
“如果真發生了案件,還是先報警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