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剛好挂上枝頭。
校園寂靜無聲。懷抱着理想與赤誠的青年們于此處沉睡,懷揣着對未來的期許在下一個日出後再次努力。
但這其中絕對不包括兩個笨蛋。
在女生宿舍的窗邊偶然間看到兩道影子(其中一道差點沒看見)怒氣沖沖地向着校舍後沒有監控的那片空地走去,俨然是一副奔着用拳頭說話的架勢,黑羽結衣不禁感慨大猩猩們的精力充沛。
她今晚還有事要處理。
閉了閉眼,面前的景色變化,夜風撫在她的臉龐,月光為她籠上薄紗。松田陣平直覺般擡起頭,長發的發梢落在那月牙中,眨眼間又消失無蹤。
是錯覺吧?大概是被眼前這個煩人的一本正經的家夥氣得氣血上湧,視網膜都有片刻發黑。或許是隻鳥——總不能真的是人,衆所周知,以科學的角度來看,人類怎麼可能會飛呢?
但今晚的主角顯然不是他們。
小田貴正此時正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他最大的靠山近期遭受了衆多彈劾,不日就要下台,連帶着他也整日惶惶不安,最近晚上甚至不敢關燈,生怕有什麼人從不知道的地方悄無聲息地站在他床前,舉起匕首——
光消失了。
人類會本能地恐慌着一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場合時刻,比如現在,小田貴正還沒完全适應黑暗的環境,張嘴就要叫,一道聲音從身側傳過來:
“如果我是你的話,會更加識時務一點,你覺得呢?”
他迅速用肥胖的手捂緊了自己的嘴,甚至為保持安靜,他将手指也伸了進去,緊緊地咬住。他家的安保系統一個也沒響過,樓下的保镖因為這一變故從一樓樓梯向上走來,敲門詢問他的狀況。
男人牙關打着顫,滿嘴的血腥氣,也沒有在意,盡量按着平常的語氣喊道:
“沒事,做你的事去,不要上來!”
最後的話尾甚至隐隐約約還有破音。
直到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出了多少冷汗。
再次顫顫巍巍回過頭,小田貴正發現有道亮光正打在那個不知名的黑衣人的臉上。
他第一反應是,看到了對方的臉是不是要被滅口,第二反應則是,難道是自己的手下發現了異常做的這件事嗎?
直到意識逐漸回歸,他才發現,那是對方手中手機屏幕打在臉上的光芒。那名不知名的女性正在手指飛快地打字,直到意識到他的目光才擡起頭,順手按下發送鍵:
“哦,看來你冷靜下來了。”
“閣下,請問有什麼事找我?”
他一邊賠笑,一邊腦筋開始飛速地轉動。
“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都沒看清對方的動作,一枚反光的硬币就出現在了女性食指和中指的夾縫間。
“我知道你平時很受某些特定人物的青睐。穿針引線,鑒定平賬,得罪了不少人,也踩了不少人爬了上去。”
“但如今,那位你小舅子的姨夫的三叔馬上就要倒台,而憑借着這一權勢做過那麼多壞事的你,想必也是第一個跌落深淵的人,風光不再,多可憐啊。”
她說話語速緩慢,語氣也極其平和,卻無故給人一種壓迫感。小田貴正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處境,但被一個陌生人如此直白地點了出來,有種自己在對方面前一點秘密都沒有的赤裸感,他聽的越來越心驚:
“您這麼說,一定是有其他辦法能保住我,是嗎?”
“當然了,我們一向信奉交易是相互的。”
女性将那枚硬币彈出,在空中轉動幾圈後,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但你首先要向我證明你的價值。”
“前段時間,有個小組織丢了一枚金币,目前還沒找到,我需要你把它塞進你那位遠房親戚的珍藏,想必對你來說不是件難事吧?”
“你是要我——”
他迅速理解了對方的意思,臉頰肉狠狠鼓動了一下,男人盯着面前那枚錢币,咽了口口水,胸腔高頻的震動讓他渾身都顫抖起來。
“你也不想被清算吧?反正那位的倒台也已經是注定的事了,你隻是想要逃離一艘,已經分崩離析的船,你又有什麼錯呢?”
那人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誘惑着他本就偏移的天平上再加一枚砝碼。
“舉手之勞而已,你懂鑒定,也懂造假,這對你來說隻是平常做的一件小事,你經手過的假貨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何況,他的收藏有那麼多,也不會在意一枚小小的金币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寶庫裡吧?”
“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很多。你隻是其中一個選擇,不是嗎?”
“……我知道了。”
小田貴正将那枚硬币緩緩,緩緩包入了濕潤的掌心,再次開口時,嗓子已經幹啞,
“但我希望得到一個更切實的承諾。”
“像你這樣貪心的商人可真不多見,不過這也正是我選擇你的原因。投名狀交給你了,要怎麼表現,就看你個人的想法了。”
那個身影消失了。
原地隻留下一封燙金的請帖,以及印刷出的某個組織的名稱。小田貴正顫抖着雙手打開請帖,随即因為那上面的邀請人而恍然大悟。良久,直到電力恢複,他才喃喃自語:
“……我可得好好表現才行。”
要為這份來源于政敵的投名狀再添些誠意,才能更好的保住他現在的全部。
首先,要讓這位大人讨厭的兩個因素全部分崩離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