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從天醫谷回到京城的時候,陸佑和顧明初也已經從懷州回來。 她甚至不需要刻意打聽懷州發生了什麼,因為一切已徹底傳開。 那天鄭夫人在鄭毅的墳前自盡,她臨死前說了什麼隻有三皇子一人知道。她死後,三皇子讓人開了鄭毅的棺,當時,鄭毅父母,兒子,曾守義率領的幾十号人,顧明初和陸佑自己帶的一部分人,全都看見那從鄭毅棺中取出的一塊明黃色的布,布上,密密麻麻寫滿字。 顧明初當即讓曾守義在所有人面前念了上面的内容:仁帝十二年,刑部定戶部侍郎沈清之罪,召盧淩之回京受審,盧淩之抗旨不回,兵部尚書孫枉奉命前去相召,雙方相見,盧将軍直言并未收到回京的旨意,并答應跟随回京協助調查。回京途中經闆橋驿站,盧将軍的副将齊添突然從邊關趕來,于星夜呈上盧将軍與敵國往來信件,直指盧将軍叛國。孫枉言盧将軍武藝高強,可以一擋百,便提前在盧将軍的飯菜中下藥。彼時,盧将軍隻帶了三名親信,齊添卻帶了大隊人馬,加上兵部的一衆高手,在盧将軍中藥之際将其困住,未給絲毫辯解機會,将其斬殺。回京後,孫枉呈上齊添供詞,與其串供,言盧将軍見事迹敗露,當場要畏罪潛逃,他們逼于無奈,隻得下了死手。下官鄭毅,為兵部主事,在場目睹所有,盧将軍言齊添所供書信并非他書,且書信上并無盧将軍私印。此事疑點重重,下官人微言輕,卻不敢不禀明真相,然上位者想要掩蓋,下官僥幸撿回一命回到懷州。此事終日思慮,片刻不敢忘,将要魂歸九泉之際,不敢将一切帶離人間,遂寫下此書,望其能有重見天日之時,還當年一個真相。 陸佑命人将鄭毅遺書貼在府衙之前,整整三日。直到姜坤親自來了懷州,一切已成定局,再無轉寰餘地。
陸佑和顧明初帶着鄭毅的遺書,曾守義和尤滿一行人,在姜坤虎視眈眈的監視下,一路抵達京城,途中,遇到數波暗殺。陸佑身旁的高手簡直能以一擋百,更令人驚訝的是,曾經要殺三皇子的夜羅殿,不知收了誰的錢,竟然反過來開始保護陸佑還有同行的這一幹人證。
懷州風波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陸佑抵達京城前,京城已經掀起驚濤駭浪,陸佑回京後更是在皇帝殿前長跪不起,一如當年他跪在那裡想要保下沈千甯的命。當年的他做不到,如今的他,拼上命也必須要個結果。
“求父皇查清當年真相,還盧沈兩家清白!”他聲音堅定,可眼裡卻冷得如冰。
皇上起初并未答應,可皇後不知與他說了什麼,隻知道皇後紅腫着眼睛從殿中出來後,皇上終于松口,答應徹查當年真相,并讓陸佑作為主審官,顧明初和沐陽協同審理。
之所以沒有讓資曆深厚的官員參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當年之事牽扯太深,保不齊他們也有份參與。而且陸佑作為主審官,皇上的态度已然明确,當年冤枉盧沈兩家的人,都逃不過此次清算,三皇子等了這麼久,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
一切順理成章起來。已經告老還鄉的原大理寺卿聞此消息,拖着年邁的身體從老家星夜趕來,請求可以參與到案件審理當中,并奇迹般地提供了保存完好,價值不菲的證據。
或許是陸佑準備了多年,一切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鄭毅的事隻是個契機,他處理起這一切十分順利。
半個月後,查清的真相被公布于衆。被掩埋多年的事實,震撼了無數人。
當年戶部尚書年事已高,接任的尚書不出意外便是從同為侍郎的沈清和梁三焘之中選擇一個。
沈清是盧淩之的妹夫,女兒又與三皇子定親,夫人盧婉更是和皇後情如姐妹,可以說沈清的前途不可限量。
從另一方面來說,沈清的上位意味着三皇子在皇位競争中将如虎添翼,這是姜坤,姜貴妃和二皇子不能忍受的。
洞察聖心的姜坤,卻在此時敏銳地感覺到了皇上對盧淩之和沈清的忌憚,他深知帝王的猜疑是最好的刀。于是,姜坤,梁三焘,蕭湖,孫枉……一起鋪了棋。
梁三焘認罪:“當年那筆錢是我貪的,可是被沈清察覺,我便先發制人,讓賈勉誣告他,沈府的先生蕭湖一開始就是姜坤的人,他仿寫沈清的筆記,寫了與盧淩之勾結的信件。陛下大怒,将沈清下獄。”
孫枉認罪:“我與姜家同氣連枝,支持二皇子,便要坐實了沈清的罪,證據不足又如何?陛下信了。至于盧淩之,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着,齊添一開始不是我們的人,他的出現是個意外,但給了我們光明正大殺盧淩之的理由。後來他向姜大人投誠,這才步步高升,調回京城。”
至于蕭湖,賈勉,不過是傀儡而已,當即認罪。
姜坤更是無從辯解,鄭毅之事,人證确鑿,尤滿雖然嘴硬,可還有許多個守了懷州多年的人,那麼多張嘴,撬開一兩個不是難事。曾守義作為姜家派,給姜坤上供多年,貪贓枉法不過是姜坤最基本的罪行。
然而姜坤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卻堅持說:“一切是我自己的謀劃,貴妃和二皇子毫不知情。”
狗都不信,可确實沒有證據能證明二皇子參與這一切。
最終,姜坤要求獨自見陸佑一面,陸佑來了。
姜坤與三皇子注定為敵,此時面對他,半點恭敬也無:“其實當年下的這盤棋錯漏百出,我起初隻想攪渾這池水,可沒想到竟有這麼大的收獲!我也沒想到陛下這麼狠!竟直接滅了盧沈兩家,哈哈!哈哈哈!三皇子,你搬倒了我又能怎麼樣?陛下知道你對他們的感情,知道你心裡的恨,你永遠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陸佑冷漠地盯着他:“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鄭夫人死前,對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