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挂燈了啊,看來今年應該能挺熱鬧的,過年的時候。”夜裡,青蘭杏和青山穹兩人不太方便交流,于是二人悶頭打起字來,互給對方看去,“我看市中心那裡燈火通明,但有的地方一點兒亮都沒有,怎麼明透會有燈啊。”
“哎?沒有嗎?”青山穹聞言一愣,想仔細回想下那裡沒有,但忽而發展今年自己壓根沒上大街上去瞧瞧看看,反而是明透的一舉一動,一切變化,都在她的眼底。
比如昨天晚上出來消化食,發現指路牌上有兩個牌子的位置變換了一下。雖然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随便改位置,但就是改了。跟青蘭杏說,她還說沒發現。她甚至沒發現那裡有路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它就差立道當間了!”青山穹打下了一行字,在最後邊加了個風趣幽默的括号,裡邊括上玩笑二字。
青蘭杏,媽媽,她在青山穹是觀察力和精神頭最足的人。
青蘭杏,十年前就在做作者,四處寫稿,投稿,發表作品,編寫劇本等等。名氣沒有,錢一個月将将兩千塊錢。但她真的忙,她手忙,眼睛忙,腦子忙,幾乎沒有時間接送青山穹放學上學,沒有時間做菜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
“爸爸,媽媽為什麼腦子裡有那麼多的東西呢?她有很多的故事嗎?”
一個稀疏平常的放學日,不知蹤影的青蘭杏和廚房中切蒜苔預備炒菜的海河七和課後班回來在家中上蹿下跳的青山穹。
聞言,海河七沉默一刻,想來是在認真思索,“沒有可以編嘛……啊……那畢竟是她自己的工作,咱也算不上内行,咱不能随便評價。”
海河七怎麼可能不懂。青蘭杏人比較内向,任誰都是和氣平等對待,真心相交的朋友并不多,雖不是“唯家庭主義”的舊社會家庭婦女形象,但确實家人更容易成為她的朋友。
青蘭杏有文中曾寫,“當你為生活舒心了,不論是否情願,你的三觀主要觀念已經和你現在的生活高度重合了。把親人當做朋友的時候,就是我們贊同他們的時候。”
海河七,青蘭杏的丈夫,衆多朋友和工作合夥人之一。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青蘭杏寫得是什麼東西,什麼心态,什麼改變。
但直至今日,青山穹也不輕易過問。原因很簡單,青蘭杏不會問她“手機裡有什麼遊戲?”海河七不會問她“你有沒有和什麼人交往?”這種不必要的父母對孩子的關心,青山穹自然也不會問他們。
嘶,這麼一說,我從小生活得相當自由啊。沒錯,青蘭杏口中所述的“自由野性”包括在大自然中摒棄一切地奔跑,亦然包含将自己家狹小的仿佛活成一片曠野。
海河七說,青蘭杏在寫文的時候,會選擇坐在明透湖附近,吹着風,享受着無盡的穹頂,四季的更疊,聽着公園中大爺大娘的聊天,“看,她們有着六七十年的經曆!”
“?那我媽冬天也出去幹活,冬天臨濱可是零下十多度二十度,有那個零下二十五度的時候!她不凍手嗎?戴手套的話,打字會很困難吧?電腦即便是充滿電,也不會在外邊堅持多長時間的吧?”
這下是海河七一幅高傲又有些嫌棄的玩笑表情出現在面上,“你啊,你是不知道,你媽做事兒向來辦法最多,她可用不着擔心。”
“你快拉倒吧!我媽手早凍了,年年犯,這個我知道。”聞聽此言,加之海河七那副表情,看得感覺被青山穹不服不忿地回怼。
“那都是我們小時候凍的,小時候天可比現在冷。”
或許旁人看來,青蘭杏搞文字的,比海河七這般搞化學工業的人輕松許多,更容易抽身來打理家務。
“誰打理家務都不是理所當然的,有時間就幹,沒時間另外的人幹。老讓人收拾還不如自己多保持整潔。”
這是從小到大,青山穹接受到的教育。十七歲那年,青山穹幾乎一整年都沒有整理自己的房間。
這段話,直到她上了大學,聽一位名字叫“若男”的同學講述她母親如同“雇傭保姆”生活時,青山穹才知道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真理。
她才意識到青蘭杏和海河七給她取這個“廣袤無垠”的,“奔放開闊”的名字的用心和真正對自己的,無關窮富,不論性别的,真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