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端端正正坐在路邊攤子的木桌旁,幾個絡腮胡大漢還是木木愣愣沒有反應過來。
幾人對視一眼——
白衣公子:這是什麼情況?
絡腮胡:不知道啊,劇本上沒寫啊……
沈三元雙手搭在他們肩上,臉上笑眯眯的:“不就是想吃霸王餐嗎?這有什麼難的,今天這頓姐請了!你們幾個就别再打架了。”
說着,便往竈台走去。
留在桌上的幾個人眼帶茫然,相顧無言——
跑嗎?
我不敢啊!
沈三元來到竈台邊,揭開蓋一看,裡面的面片湯已經在翻滾沸騰了。
她拿了喝湯用的海碗,一人盛了一碗,給他們端過去,往桌上一放:“喝吧。”
幾人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饞的。
從鍋蓋揭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魚湯鮮味,現在這份鮮味被盛在碗裡放在了他們面前。一開始是不敢跑,現在是不想跑。
雖然這個扮演小攤販的演員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衆目睽睽之下,這碗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抱着這個想法,其中一個絡腮胡大漢一把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大口。
旁邊幾個人看着他,眼中寫着四個字:先生大義!
卻見那絡腮胡子喝下第一口後,眼睛倏然一亮,随即雙手端碗,埋進湯裡,立刻猛喝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不再忍耐,紛紛端起了碗,熱湯進了口,傳至舌尖的是極緻的鮮,接着薄薄的面片滑至嘴裡,嚼了嚼,韌性十足,十分勁道,連同魚頭湯一起,爽滑而鮮美。好喝!
片場外的副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看見這幕已是目瞪口呆。
副導演看向一旁的編劇:“改劇本了?我怎麼不知道。”
編劇同樣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直到白衣公子和絡腮胡子勾肩搭背各自喝完一大碗湯,俨然已經處成了兄弟,并且還想再找攤主續湯的時候,副導演終于反應過來,怒氣沖沖快走幾步到了他們面前:“怎麼回事?你們幾個怎麼不按劇本來演!”
絡腮胡子和白衣公子自知理虧,紛紛低下了頭,縮着脖子,弱小又可憐。
副導演又罵:“你們就這麼聽她的話,讓你們坐下你們就在桌子旁坐下了?”
強壯高大的絡腮胡滿臉委屈:“這姑娘按着我們的肩膀,根本走不了啊!”
“你在放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人家那細胳膊細腿的,想留下來喝面片湯就直說,看把你們饞的,這個面片湯就這麼好喝?”
副導演罵得口渴,見面前不知何時被放了一碗熱湯,于是端起來喝了一口,頓了頓,又喝了一口,品了品,聲音漸低,“——好像是挺好喝的……”
這時,副導演突然感到肩上一股壓力襲來,他正在氣頭上,猛地一揮,沒揮開,于是轉頭怒視:“你……”
話剛開口,就被面前細胳膊細腿的姑娘打斷了:“喝湯可以,但請不要再罵我的其他食客。”
副導演想動不能動,餘光瞥見絡腮胡大漢朝他努了努嘴: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副導演:……
等導演收到消息來救場的時候,這場戲的演員和幾個工作人員幾乎全坐在了路邊擺的桌凳上,人手一大碗魚頭面片湯正在噸噸噸噸噸喝着。
導演頓時兩眼一黑。
而沈三元,也終于了解到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叫做“演員”的職業和一份叫做“演戲”的工作。
————
下了戲拿到手機一看,項前進給她打了十幾個未接電話。
沈三元正想回撥過去,項前進正好打了過來,于是順勢接起。
對面:“喂,沈三元?”
“是我。”
“你終于接電話了!這些天你跑哪裡去了?”
沈三元查了一下地圖,回答:“橫市。”
對面愣了一下,聲音猛地拔高:“橫市??你怎麼跑這麼遠去了!”
“我也不知道。”
對面默了默:“還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
沈三元頓了頓,覺得師父讓她來這裡應該有他的用意,于是又道,“應該不了吧。”
對面猛地爆發出一陣哀嚎:“那我怎麼辦!”
另一個聲音響起:“還有我!”
兩人齊聲哀嚎:“嗚嗚嗚沈三元,吃過你做的東西,讓我們還怎麼去吃别人做的……”
聽到有人這麼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沈三元很高興,她想了想,提醒道:“還有豆腐乳。”
對面的哀嚎随即一頓:“對哦。”
過了片刻,項前進問她:“在橫市也還是繼續擺地攤嗎?”
沈三元答得果斷:“那當然。”
————
挂斷電話,沈三元雙手插兜,開始思索怎麼在囊空如洗的情況下賺到擺地攤的本錢。
本來她今天作為龍套演員也是有工資發的,結果憑她一人之力帶歪了整個劇組,導演沒讓她賠錢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時,一個戴着鴨舌帽的黑衣男人走到她面前,開口問:“跑龍套的?我這裡還缺一個賣小籠包的小攤販,走不走?”
沈三元連忙點頭:“走走走。”
就這樣,沈三元開啟了她短暫的跑龍套生涯——
作為賣小籠包的小商販,她隻需要把籠屜蓋子一揭,接着站在旁邊吆喝幾聲,充當大街上的路人背景闆。
結果沈三元剛把蓋子揭開,演被拐賣的女主小時候的小演員就跌跌撞撞朝她跑了過來,閃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冒着熱氣的籠屜,沈三元隻好給了她一個大肉包子。
小女孩捧着包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圓圓的臉蛋紅彤彤的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