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剛喝完樂兒給的茶,門外人影閃過,是姚雵過來了。
小圓和樂兒走到門口,對上姚雵,小圓沒說什麼,行了一禮,就回扶英那裡去了。
姚雵卻看小圓神色比來時稍緩,問樂兒:“你們聊什麼了?小圓好像沒那麼闆着臉了。”
樂兒顧自回了房間,說:“請她喝了杯茶。”
姚雵看着小圓遠去的背影,正打算上前再和樂兒商量事情,左腳剛跨過樂兒的房間門,就聽樂兒沒好聲地問:“我還沒同意你進來呢。”
姚雵像踩了刺一般收回自己的左腳,立在門外,看着樂兒坐着,雙手環抱。想起是剛剛不讓樂兒在他那裡睡,教她别人的房間要同意才能進來,估計這會兒還為剛才的事情賭氣呢。
不過也對,确實是應該經過樂兒的同意的。現學現賣,倒是學得挺快啊!
姚雵隻能吃癟站在外面問:“樂兒,妹妹,我能進來嗎?有事情商量。”
樂兒桌台那裡倒茶,說:“唔……那就進來吧。”
姚雵進來,看見這裡小椅小桌兒的,一切都是縮小版,他坐在椅子上,椅子太矮,他這姿勢像是半蹲着,于是隻能伸直腿讓自己看起來優雅一些。又在回味剛剛樂兒的樣子,像小貓唬人時用的假把式,弓起背,光炸毛,一點威脅感都沒有,全是诙諧感,就沒能壓得住自己嘴角。
樂兒倒了茶過來,就看見姚雵在笑,還是似笑非笑的。
“你笑什麼?我剛剛那樣問不對嗎?”
“沒有沒有,非常正确,繼續保持。”姚雵端起茶杯研究起來,問,“這茶喝了,是不是就隻能乖乖聽你話了?”
“就隻是普通的茶葉,我阿爹之前采的,我烘幹的。喏,”樂兒指了指桌台旁那個角落,“之前我和阿爹過來,他的東西都放在那裡,沒被動過。”
“那為什麼小圓喝了你的茶,看起來就不那麼……刺紮紮的樣子了?”
“我問她想不想跟我一起玩兒,她答應了。”樂兒吹着手裡的茶說。
“對了,我阿娘讓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下午小圓回來的時候,我娘留意過小圓的手,她說……有一種滞澀感,像是塗了一層什麼東西沒洗幹淨的感覺。”姚雵把身子往樂兒那邊傾,說,“阿娘說,你在外面見識多,說不定你知道是什麼東西。”
“滞澀感、青藍色的火、綠松石……”樂兒想了一番,還是搖頭,“我沒去過南邊,南山諸神的祭禮我不熟悉。不過,小圓确實原本想在豐産祭祀上借助綠松石在公田裡做點什麼,已經問出來了。”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樂兒搖頭:“沒說,算是默認了。”
姚雵神色有些沉重:“那這可難辦了,先有韶康,現在又加了小圓。”
樂兒抿了一口茶,說:“不着急,樂兒現在至少是中立态度。如果說之前她确實和韶康合謀過什麼事情,剛剛那杯茶,已經扳回一點了。短期内,她應該不會再幫韶康。”
樂兒見姚雵一直晃着茶杯就是不喝茶,有些不悅,用下巴指着那杯茶說:“你喝啊!給個面子啦!”
“哎喲!”姚雵像是被樂兒此番言論吓了一跳,說,“哪能輪到我給樂兒姑娘面子啊,您運籌帷幄,您掌控全局,您大殺四方,我喝喝喝!”
樂兒聽完把表情扭成了海帶,說:“我現在是徹底分不清是我比較突兀還是你更加奇怪了。”
樂兒本來回虞城時就很困了,又多忙活了這麼些事情,現在真的撐不住了,眼眶裡氤氲了些濕氣,借着一個哈欠就找上來了。
“嗬……啊——哎呀!”許是太困,樂兒連打哈欠的嘴都比平時張得更大,這不,下巴根咔哒一聲,扭着筋兒了。
“我真的困了,”樂兒揉了揉耳根下,拖着疲憊的身體把自己拎到床上,“哥哥請便……”
從開始打哈欠到睡着,一套流程行雲流水,姚雵手裡的熱茶還沒喝完,樂兒已經睡着了。
還是趴着睡的,沒有蓋被子。姚雵雖不知道丹木睡覺會不會落枕,但他看着樂兒這樣睡自己脖子就開始疼,把茶喝到見底,走上前,把樂兒翻過來,塞了個枕頭,又虛虛地搭了個被子——雖然不怕冷,肚子還是要蓋着的。
姚雵熄了碳爐裡的火,看見窗台邊多了一個陶盆,裡面像種着什麼東西。估摸着樂兒澆水時夠不到這麼高的窗台,右手響指一打,陶盆裡的土肉眼可見地均勻濕潤開來。
見周圍安置妥當,姚雵就出去把樂兒房間門輕輕帶上。
“晚安。”
——
扶英老早就聽見小圓回來的聲音了,她的步伐輕短而穩,扶英聽着聲音,不難想象出小圓走路時是什麼樣子。
“回來了?”
“是,夫人。”
“和樂兒相處,感覺如何?”
小圓回答:“樂兒姑娘挺好相與的,還請我喝了杯茶。”
扶英笑笑,說:“她最開始,一定是讓你不要拘謹,放開些。”
“夫人睿智,确實如此。不過,我沒敢放肆。”
“但是你确實放松下來了。你喝了她的茶,不是嗎?”
小圓沒答話,扶英就知道她緊張了,說:“你去左手邊,櫃子第二層,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