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内陳設精美,建築華美。
但珈洛面前坐着的一對母子更是天下最尊貴之人,将這滿屋子的矜貴都成了陪襯。
日光落在她的腳邊,無聲的增添了幾分溫暖。
這一聲問話,令珈洛原本就有些困惑的心逐漸的凝重了起來。
這種感覺令她有種渾身不适應的割裂感。
珈洛來不及細想,她緊了緊手,目光落在孝莊溫柔笑意的面容上。
“喚姑母可是因為姑母是珈洛的親姑姑,也是阿布日日念叨的親妹妹,珈洛也是日日聽着姑母的故事入睡,如今見到了姑母,自然仰慕親切。”
她話說完,并未停頓。
隻是抿了抿嘴,擡起頭,再将目光落在了男人的鼻梁之處,瞧見他嘴角始終帶着合适的弧度。
“喚皇上為皇上,是因為皇上是一國之君,也是百姓之君父。”
“君父在上,自然要先以君父為先。”
話一說出口,便察覺到了兩道原本就放在她身上視線的轉變。
來自于她姑母的視線越發的溫柔,顯示出她對于這個侄女兒靈巧的滿意。
而另一處的視線,便來自于天下的帝王,順治的視線。
這視線很令珈洛不适。
有一種被人在通過她這一副皮囊,想要看穿她内裡的那種感覺。
今日前來,她委實沒有想到能見到皇上,這太令人意外了。
恐怕皇太後也并非想要讓她在此刻見到皇帝的。
那皇帝究竟是不知道她要來,隻是真的來給孝莊皇太後請安,碰巧遇到了她。
還是知曉她要來刻意而為之呢?
到了京城的第一日,她便是感受到了來自天家的猜忌和陰謀。
“嗯,表妹被吳克善舅舅教養的極好。”
他似乎隻是來給皇太後請安。
話畢,他便起身,對着孝莊皇太後再一次行禮,告退。
“兒臣去處理公務,先行告退。”
孝莊皇太後自然是允了的,珈洛本就未坐,此刻正好行禮恭送皇上。
珈洛的目光隻見一抹天青色的背影闊步離開,消失在視線之中。
“來,快些坐到姑母身邊來。”
孝莊皇太後伸手。
珈洛乖巧的将她的手遞給孝莊,順着孝莊皇太後的牽引溫順的坐在了孝莊的身側。
但此刻,原本那心裡多了幾分的依賴,倒是漸漸的去了幾分。
她極力的壓制着心裡的想法,希望皇太後沒有察覺她的情緒。
孝莊似乎是當真沒有察覺,依舊攬着她,給她細細的講着何為皇後,又何為帝王。
光影西斜,紅磚牆都被割開了明顯的陰影時,珈洛才出了皇宮。
達日瑪站在皇宮門口,一臉焦急,此刻瞧見了妹妹,緊繃的神色一松,但随後一愣。
妹妹今日穿着一身白雲天藍的蒙古袍,腰間的腰帶勾勒她纖細的腰肢,少女身線條窈窕而修長舒展。
她邁步出門,先是對着門内微微颔首,這才轉頭。
但卻并未看向他這邊的方向。
小姑娘微微擡頭,目光凝望着遠處緩緩落下的夕陽。
身後那巨大的紅牆此刻帶着一股森然,似乎無聲的朝着女子壓迫而來。
達日瑪下意識的開口喚道:“小妹,小妹。”
等着妹妹轉過頭來看向他的時候,那種壓迫感猝然消散。
達日瑪這才松了口氣。
他本來是堪堪壓過了幾個兄弟,争取到的護送妹妹成婚的大差事兒。
一路上都小心謹慎,唯恐出現了什麼意外。
直到昨夜到了京城,和禦林軍交接,又告誡了一番守衛之軍,确定了守護之責後,便美美喝了半壺冷酒,這才舒坦的睡了。
清晨又去處理一下旁的事情,等他回來時竟被告知皇太後喚妹妹進宮,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
他心中想那可是嫡親的姑母,許是不會有事兒的。
可卻又知曉這皇家天恩之下,親子尚可蠶食,何況是第一次見面的侄女兒?
他越想越覺得不安穩。
不到一會兒便亂了神志,隻想着若是妹妹當真有個意外。
他也就不必回去被阿布和兄弟們生殉狼群了,直接自刎陪葬便是。
于是立即勒馬一路直奔到了皇宮門口,尚未想好如何進宮,就被一個太監請到了乾清宮,被皇帝細細詢問了一番來路之後,終于被放走了,卻又被告知請于傍晚來接妹妹。
如此,他站在宮門口等了半天,終于等到了妹妹。
此刻,瞧着妹妹揚起笑臉朝着他走近時,他終于是松了口氣。
“妹妹,都是哥哥不對,下次哥哥去哪裡都把你帶上!”
輝煌的落日餘晖落在了小姑娘的側臉,令她那張秀麗的面容染上了幾許仙氣似的,漂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