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此刻少女坐在壽安宮明間,落地榻上,腳穿一雙粉面繡荷花鑲嵌珍珠的白底繡鞋,淺青色緞米珠繡花紋旗袍。
福安不敢多看,立馬垂眸。
“喳。”
“内務府總管百般繁忙,今日來本宮這裡,是有何事兒?”
福安貓了貓腰,聲音殷勤卻并不谄媚。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才今日前來,是因為選秀一事。”
“哦?”
珈洛來了些興緻,她開口問道:“這次大選,本是戶部的事情,難道内務府也有參與不成?”
福安聞言,開口說道:“回皇後娘娘話,此次大選,确實為戶部主導,但選秀時皇上特意為入選進京的秀女賞賜二兩銀子,且為她們提供當日的餐食。”
“這些都是從内務府出錢的。”
珈洛頓時明白了,這意思是皇上要用自己的私庫為各位秀女提高待遇。
隻是因為皇帝說了,選秀一事由她來主持,所以這才将此事彙報給珈洛。
福安便将整個流程和銀錢出入分配都細緻的彙報給珈洛,甚至每到關鍵之處都會稍有停頓。
珈洛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會細緻的問。
主仆一問一答,詳略得當。
福安甚至有些心驚,傳聞之中皇後年少,又被科爾沁親王嬌慣,視為掌上明珠,天真爛漫,嬌蠻霸道。
可如今他卻感受到這位皇後的沉靜,和聰慧。
這些繁雜的流程,和銀兩的規劃,她竟是都聽明白了,甚至最後也沒多說什麼,隻讓他們依着“規矩”辦事兒。
他伺候了這麼多的皇家主子,年少天才如福臨初初登基為帝時,也曾想要“改制”。
能克制住自己,一開始學會“貫通,”“了解”其内核的人卻是極為少數的。
于是等他請安走出壽安宮後,原本的打算,已經變了。
“師父,那咱們還是給皇後送玉如意?”
福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再回頭看一眼剛走出來的壽安宮。
芙蓉書參天繁茂,生生不息。
“不,咱家要送另外一樣東西。”
選秀一事兒,在珈洛面前算是過了手,偶爾福安會派他那個小徒弟來彙報進度,但有時候又會是他親自來。
珈洛也慢慢地徹底了解内務府的結構和職能。
這一日,小太監來彙報工作時,還呈了一支鑲寶石碧墨花簪。
小太監别看着八九歲的年紀,說話很是機靈。
“皇後娘娘,這是下面的人剛送内務府的,還沒來得及入庫呢,恰好奴才今日該給您彙報,就先給您送來。”
這意思可明顯了,若是入庫,那這物件兒可就隻能等皇上親自分配,即便是分配了,那也是送給“皇後”的。
隻有使用權,而沒有所有權。
但若是沒有入庫造冊,送到了她面前,那就是珈洛本人的,擁有所有權。
這簪子雖華美,卻也不是很尊貴。
這禮倒是送的妙。
福安是個聰明人,這事兒即便是鬧到了皇上面前,他也可承認呈給皇後。
畢竟在宮裡行走,哪裡來的片葉不沾身,卻能辦好所有事情?
有些地方是不得已而為之。
而珈洛收的是下人的孝敬,一個簪子而已。
隻是……珈洛好笑的看着站在地上的小太監,一臉谄媚,卻又稚嫩的嗓音。
福安是個精明圓滑的胖子,說話笑呵呵的,殷勤卻不顯的低賤。
而他這個小徒弟,長得一副老實模樣,但那雙眼睛卻像是會說話一般。
做事兒也漂亮。
但也令珈洛心疼,才八九歲的孩子,在前世還在父母的懷裡呵護着呢。
她喜歡這個孩子,每一次來都讓翡翠給他一點糕點和甜甜的糖果。
不光是他,就是整個壽安宮的小太監和宮女們平日裡都時不時的能得到賞賜。
小太監也喜歡壽安宮。
今日也是,翡翠遞給他半碟子點心,讓他坐在小凳子上和壽安宮另一個小太監一同慢慢吃。
安安靜靜的,沒有什麼聲響。
珈洛則坐在南炕上,瞧着幾上的簪子。
翠綠碧綠,栩栩如生。
果真是漂亮的很。
等着第二日清晨,珈洛準備去給慈甯宮皇太後請安時,翡翠問道:“主子,今日可否簪昨日小太監送來的鑲寶石碧墨花簪?”
“不必,先放着吧。”
“今日穿那件紫色的氅衣,配那簪子不合适。”
“好。”
珈洛素來愛美,這一世她本就生的極美,有時候她乍然從鏡子裡瞧見自己的面容時,都會感慨自己這一輩子當真幸運。
等收拾好,走出壽安宮時,也不過是朦胧的清晨。
秋老虎一過,天氣逐漸變涼。
珈洛剛走到慈甯宮,微微有些發熱。
隻是和往常瞧見皇太後和煦的面容不同時,此刻她蹙眉,神色凝重的靠在靠枕上。
一旁的蘇麻喇正在指揮小宮女收拾地上落着的碎茶碗。
珈洛和蘇麻喇對視了一眼,蘇麻喇輕輕搖了搖頭。
珈洛便懂了,這是皇上惹皇太後生氣了。
她邁步上前,給孝莊行禮。
“皇額娘,珈洛來給您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