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鮮少有人進的柴房,平時沒什麼人來,不知道鐘珏怎麼打聽到的這地兒,還怪香,就是聞多了容易打噴嚏。不過好歹是進來了,即使樣貌年輕,混在人群裡也不容易被發覺,沈惟一往前廳走去,陸靖辰立馬拉住他:“你去哪兒?”
沈惟一不解:“前面聽小曲兒啊,你不是想聽嗎?”
“誰想聽小曲兒了。”陸靖辰恨鐵不成鋼,拉着他往樓上走,“鐘珏說了,好東西在二樓。”
能有什麼好東西,沈惟一想,這種地方不就是聽小曲兒的嗎?聽說還能欣賞舞姿,曼妙美好,但他哥說過,這個地方他不能來。
揉揉鼻子,有種做錯事的心虛,但陸靖辰還扯着他胳膊的衣服一往無前,假裝自己是個穩重的大人,掩唇悄聲道:“回去别跟大壯說我們來了這種地方,這裡隻有我們這種大人才能來,大壯那種小孩子不能來的。”
沈惟一不置可否,仍不覺得這裡能有什麼好東西。
前方陸靖辰突然停下,沈惟一沒防備,險些被絆倒,“噓!”陸靖辰大驚小怪的壓低音量,神神秘秘的,“應該就是這裡,裡面有聲音。”
那聲音着實奇怪,像女人被捂住嘴發不出聲音,隐隐混着男人的聲音,呼吸也好沉重,搞不清在幹什麼。陸靖辰伸出根手指頭把窗戶紙捅破兩個洞,示意沈惟一和自己一人一個,沈惟一帶着疑惑把眼睛貼上去,蓦地瞪大雙眼,隻看一眼便被吓得連連後退,不小心碰倒窗台插着花的花瓶,掉在地上發出好大的刺耳聲音。
再看陸靖辰,顯然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樣,驚慌不已,看見花瓶碎掉更慌了,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誰啊!”
此時裡面的人已然發覺有人偷看,慌亂穿好衣服出來,叫來老鸨,陸靖辰害怕地躲在沈惟一身後,吓得全身發抖。最後還是沈惟一冷靜下來,賠了花瓶的錢,一再鞠躬道歉,連連保證什麼都沒看到,老鸨也是知曉他的名字,不做為難,收了賠錢讓他倆走。
直到回家,沈惟一都還沒緩過神來,皺着眉,一副惡心想吐的模樣,甚至經過長廊時還扶着柱子幹嘔幾聲,路過的下人問他有沒有事,他擺擺手,又幹嘔幾聲,叫人打來清水把臉埋進去,恨不得把眼睛給重新洗一遍。
他哥還沒回家,估計又得很晚回來,他自己吃了飯,覺得惡心,沒吃多少,一整晚腦海裡都不斷浮現那個畫面,煩的不得了,很晚了還躺床上猛拍自己腦袋,恨不得失憶。
最後撐不住困意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感受到他哥回來,翻個身枕上他哥胳膊繼續睡,沒想到夢裡也有那場景,醒來後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今日休沐,本來說好了跟沈沛白一起出門的,這會兒他哥也醒了,不知道有沒有聽說他去了那種地方的事,自顧自起床穿衣,像是壓根沒聽說過。
沈惟一也爬起來穿衣,語氣非常嫌棄又帶着疑惑地問:“哥,兩個人為什麼會把嘴貼在一起啃啊?那是什麼意思?”
沈沛白被這直白的話問的愣住,愣愣地擡眼看他,沈惟一沒看出異樣,追問道:“他們還是抱着啃的,那樣子不痛嗎?”
沈沛白輕咳一聲,移開視線道:“我怎麼知道。”唯恐沈惟一誤入歧途,又試探性問:“你都看見什麼了?”
果然已經聽說了,即使半夜回家,也有人跟他告密,沈惟一有些不悅,但還是将看見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就看見他們抱在一起啃啊。衣服也不好好穿,兩個人都穿得亂七八糟。”
“……”沈沛白坐床邊穿鞋子,眉心微蹙,有些發愁,該怎麼解釋呢?
都十六歲了,也不能拿小時候那一套糊弄了呀。
沈惟一也坐旁邊套鞋子,歪頭看着他哥,似是難以理解,繼續嫌棄道:“會吃到别人口水,他們不嫌髒嗎?”話音未落,忽然噤聲。
他的視線全然盯在沈沛白的唇,那裡看起來軟軟的,紅紅的……
好想啃。
這個念頭乍一冒出來,沈惟一頓時再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僵硬,就這個奇怪的姿勢盯着他哥的唇看。
沈沛白想到解釋了。
“他們——”
擡頭,剛一開口,沈惟一也視線上移,目光交接的刹那,沈沛白說不出話了。
嗯?他們怎麼了?沈惟一還等着回答。
可是他哥的唇看起來真的好軟,紅紅的,他隻啃過他哥的臉,不知道啃一口嘴巴會怎樣……
沈沛白不解問:“你盯着我看做什麼?”
沈惟一臉色一紅。
越想越不是事,丢下一句:“哥我不跟你出門了,我看書去!”落荒而逃。
奇奇怪怪,這個世界都很奇奇怪怪,沈惟一憤然提筆,落筆寫下陸靖辰惡行,心想下次見面要他好看!
捧着書看了好久,半個字都沒看進去,丢了書仰躺在竹席上,滿腔郁悶不得抒發,氣得他想立即找到陸靖辰就是一頓打。
什麼破地方,越想越覺得一看就不正經,裡面的人也奇奇怪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抱着啃啊?害他也變得奇奇怪怪,滿腦子都是很糟糕的想法,甚至想找到他哥問問:“哥我能不能啃一口你的唇?”
會被打吧?哥哥會生氣吧?畢竟他哥明确說過就不能進去那裡聽小曲兒,現在想想,在那裡發生的啃嘴巴這種事,一聽就不是正經話。
如果沒去過那種地方就好了,直接大大方方的,都不用問,兄弟之間互相啃一口嘴巴又沒什麼,他又不會嫌棄他哥口水,他哥要是敢嫌棄他,他就鬧,就離家出走找外祖母,讓外祖母給他撐腰。
可是現在已經去過了,真是郁悶得不行。哥哥說的果然是對的,那種地方就不能去,好你個陸靖辰,越長大越勇敢,都敢去那種地方了!
沈惟一氣得不行,那張寫滿陸靖辰罪行的紙被揉作一團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這個紙團就是陸靖辰本人。
摔一遍還不解氣,撿起來再摔,紙團碰到桌角彈向房門,哪知正好書房門開了,那個紙團就這麼直愣愣摔他哥身上。
“哥!不是!我沒想扔你!”
沈沛白愣了一瞬,彎腰撿起掉在腳邊的紙團,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小字,隐約能看清什麼“居然敢帶我去那種地方!”“我要暗殺陸靖辰!”“陸靖辰你完蛋了!!”
“哥别看!”沈惟一幾大步邁過來,搶走皺皺巴巴的廢紙重新揉成一團握在手裡背身後,沖他哥咧嘴一笑,換上笑臉,“哥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但凡沈惟一晌午在家,沈沛白便會趕回來一起吃頓飯,這是習慣。
沈沛白擡眸,雲淡風輕道:“不快,已經比正常吃飯時間晚了半個時辰。”
沈惟一這才驚覺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飯桌上,沈沛白好幾次都想開口說别去那種地方了,張張唇,看沈惟一吃得正香,就想飯後再說。沈惟一先問了:“哥,那種地方我是不是不應該去?”
沈沛白說:“嗯。”
問完沈惟一又不說話,隻是盯着他看,沈沛白問:“盯着我看什麼?我臉上有肉?”
沈惟一臉頰一紅,低頭刨飯。
他從小到大都喜歡這樣刨飯,一緊張就刨得飛快,一點沒變。
“慢點吃。”沈沛白繼續給盛當歸黃芪一起炖的烏骨雞,“多吃點肉。”
“嗯嗯。”沈惟一頭也不擡地把雞肉一股腦塞嘴裡,吃得很急。
沈沛白當他是愧疚,還開導道:“長記性了就行,不能再去了。”正要繼續盛湯,沈惟一連連擺手。
“不吃了不吃了。”沈惟一躲着視線,匆匆刨幾口飯就往外跑,“哥我出去玩了。”
“……”
沒兩眼就不見蹤迹,跑這麼急,到底是真知道錯了還是心懷愧疚不好意思面對自己?
沈沛白想不通,但沈惟一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