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陽中學的高三生是免除了大課間跑操的,不過他們每周四節體育課,基本上都是能正常上課。
周一,學校幾千名學生在操場集合,參加開學大會。
大會的流程特别繁瑣,學校幾個領導挨個講話,進程到一半的時候又上去一個學生演講。
“青春如朝陽,蓬勃而充滿力量,在書海中徜徉……”演講台上面是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女生,正慷慨激昂地演講。
台下的衆人被曬得直發蒙。
“到底什麼時候結束?”汪新瑞扯起校服擦了下汗。
“非得有個人中暑才好。”有人緊跟着附和,“每次都搞這些真心累。”
鄧萬下來的時候帶了個校服外套,這會把外套扣在腦袋上,正在玩手機。
他也熱得難受,扯了句髒話。
“這都快兩小時了,站都站累了。”
手機燙得人難受,感覺随時要爆了。
鄧萬把手機揣進口袋裡面,看了眼前面沉默不語的仝泉。
“你不累?”
仝泉回頭看了他一眼:“累。”
仝泉已經有些生無可戀了,臉上盡是薄汗。
鄧萬被他逗笑,雖然仝泉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很平常,但鄧萬頭一次在他臉上看到生無可戀,還是覺得新鮮。
仝泉動了動有些疼的膝蓋:“能不能讓你爹建個室内會議廳什麼的?”
“這不沒地盤嗎?”鄧萬指着學校旁邊的樓房,“這地兒十年前還他媽荒着呢,師陽一建校,樓盤就起來了。”
仝泉也知道會議廳是奢望,搖了搖頭。
鄧萬聽見旁邊班級有人罵校領導有病,嘿嘿笑了兩聲。
“這是我爹不在上邊,他要是在也得挨罵。”
仝泉看了眼這位大孝子,剛想說什麼對上孟儀的視線。
他低頭,站正了。
鄧萬不知道這茬,他還在輸出:“我爹還是人精,基本上一年不出來一次,罵人都罵不到……”
“聊得挺嗨是吧?”孟儀的聲音涼涼地從後面傳來。
鄧萬貧了一嘴:“沒,就随便聊聊。”
旁邊傳來幾聲笑,孟儀給了他一個眼刀子。
“再貧一句,一會會議結束大家回教室,你在這裡罰站。”
鄧萬老實了一會。
演講台上的女生終于念完了稿子,衆人還沒來得及高興,沒過三分鐘,又上去一位高三生演講。
鄧萬最後的耐心消耗殆盡:“草……”
他扒拉仝泉:“你以後要是被安排上去演講,能不能少說點詞兒?”
雖然班裡不少人都說仝泉愛裝,認為仝泉就是最招人煩的那種“學婊”,鄧萬反正就是覺得仝泉成績不錯,遲早也會被抓上去。
他看人一向不會出錯。
“到時候再說。”仝泉往前面站了站,跟鄧萬拉開距離。
那人比他高出一截,又正好站在他後面,每次靠近說話呼吸都會噴在他後脖頸上,讓人燥熱得很。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往前蹭了一步,鄧萬也跟着往前蹭。
鄧萬應該是怕被孟儀留下罰站,聲音很小,湊到他耳邊:“你跟前邊人貼那麼近不怕熱?”
仝泉感受到他的呼吸,頭也不回道。
“别他媽往前挪了。”
“你怎麼這麼不文明?”鄧萬頭一次聽見他說話帶媽字兒,看着他清秀的背影皺眉。
仝泉:“……”
他剛想罵人,緊跟着後脖頸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仝泉要說的話卡在嘴裡,他詫然回頭。
“你脖子好紅。”鄧萬道。
仝泉以為他又要找茬:“怎樣?”
“你要不往後站站,我有校服能遮太陽。”鄧萬單手撐着校服外套,留出一小片空地給他。
仝泉看了一眼他的體格,覺得倆大男生湊一起着實有些擠。
他還不如在太陽底下曬着。
“不了。”
大會還在繼續,兩個學生代表演講結束,年級主任最後講話,開了兩個多小時的會終于結束,各個班級排隊回教室。
回去的路上,鄧萬多看了仝泉一眼。
男生的後脖頸紅了一片,看起來像是被曬傷了。
鄧萬不禁想起前幾天仝泉剛轉學時候的情景。
他當時把東西往自己桌子上攬:“大夏天捂這麼嚴實,害怕給人看?”
仝泉那會就老實應聲:“有點。”
當時鄧萬就覺得丫新同桌真是軟柿子,現在看來……搞不好是真的怕曬,帶冰袖是為了避免曬傷。
鄧萬一時間覺得有點愧疚,不該那麼說人家。
回教室的路上有人去衛生間,仝泉跟鄧萬打了個招呼,也跟着進去。
洗手台邊有人洗胳膊,還有人洗頭。
仝泉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冰袖都跟着有些泛濕,他也想摘下來洗洗胳膊。
他排隊來到洗手台邊,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一聲怒吼。
“裡邊抽煙那個給我出來!”
年級主任拉着張臉,指着衛生間裡吞吐雲霧的男生。
男生打了個哆嗦,窘迫地走出來。
衛生間裡的煙味不算小,即便實在洗手台隔間都能聞到,年級主任走進來,裡邊抽煙的人手忙腳亂藏東西,他掃了衆人一眼,挨個點名,最後繞了一圈,走到倒數第二個隔間時踹了門一腳。
“出來!别以為躲裡邊抽就沒事了!”
年級主任帶着五六個人往外走。
看了眼衛生間剩下的學生們:“還沒下課呢,上完廁所趕緊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