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了一場雨,悶熱的空氣逐漸變得清涼了些,宿舍樓之間的狹小甬路上,有不少人來人往的學生。
外面時不時響起交談聲,打鬧聲。
一個空蕩蕩的宿舍顯得有些冷清。
衛生間的水聲停止,一個穿着白色背心的身影走出來,他将洗漱盆放在镂空置物架上。
手臂有些偏白,肌肉卻很緊實。
男生身上的肌肉并不是很誇張的類型,非常恰到好處。
乍一看清爽又養眼。
他的膚色本就偏白,宿舍的白熾燈一打,更顯得他白得透亮。
在這樣白皙的胳膊上,略帶猙獰的黑色文身異常顯眼。
像是潔白雪地上割裂出的黑色印記。
小臂内側是一隻金毛小狗,外側是字母串。
男生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滴,坐在書桌邊,随意整理着桌子上的東西。
通話鈴聲突然響起,他抓起手機。
“有事?”
“剛點了份外賣,饞饞你。”視頻那邊是鄧萬欠抽的臉,他知道仝泉胃口不好,吃不了這些,“來,看看這炸雞,看看這醬料……”
仝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多少帶點怨念。
“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讨嫌?”
仝泉真是沒見過這麼欠的人。
要不是鄧萬體格不簡單,他懷疑真的會有人找機會蒙頭揍他一頓。
鄧萬啃了口炸雞,根本沒在意他說什麼。
他滿臉享受地拆開附贈的飲料,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你平時塗不塗防曬?”
“不塗。”仝泉搖了搖頭,“懶得。”
他也就是看着比較乖,比較清秀,其實活得挺糙的。
鄧萬洗完澡還知道用吹風機吹頭發,他不論春夏秋冬都讓頭發自然風幹。
鄧萬聽他這話詫然地看向手機:“為什麼?”
單從帶冰袖這件事情上來看,仝泉日常防曬應該很到位的。
“懶還需要理由?”仝泉笑了聲,“你腦子生鏽了?”
他濕漉漉的頭發淩亂散着,隐隐遮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一滴水順着他的眉眼向下,落在唇邊。
仝泉擡手擦掉那抹暈開的水,動作有些粗魯,飽滿的下唇跟着動了下。
鄧萬差點咬到舌頭。
“不是,你能不能别這麼澀情?”
仝泉不知道他說什麼,冷笑一聲:“你看見什麼了?心黃眼黃的?”
鄧萬不知道該怎麼說,罕見地沉默了。
難怪隔壁班班花一心撲在這小子身上,這也太非禮勿視了。
仝泉跟人沒多聊就挂斷電話了。
他的紋身在左側小臂上,這隻手剛好被他用來拿手機,鄧萬看不見那鋪了整個小臂的黑色紋路。
晚上睡覺的時候,仝泉躺在單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後頸有些隐隐地發疼,發癢。
他一直忍到第二天早上,拿手機拍了張照片才發現自己脖頸好像被曬傷了。
仝泉翻了翻行李箱,從裡邊拿出一個冰涼貼按在脖子上。
早讀的時候,鄧萬踩着點來到教室,從口袋裡拿出一罐防曬噴霧:“給。”
“你特意買的?”仝泉晃了晃噴霧,真是挺意外的,“我不用這個。”
“拿我媽的,她用的東西都是好玩意。”鄧萬大大咧咧地往座位上一靠,又去貼着瓷磚牆了,“這個你放心使,跟我還客氣什麼?”
仝泉真覺得鄧萬對自己有點誤會。
“我不是跟你客氣,我真不用這些。”
鄧萬瞧了他兩眼:“那你以後開始用。”
仝泉微微皺眉,他怎麼覺得這人管那麼寬:“我用不習慣,給我也是浪費。”
鄧萬看着他:“那你後脖頸子上貼的什麼。”
“冰涼貼。”仝泉随口道。
“那你他媽不用防曬,是想着被曬傷了就把冰涼貼貼滿全身?”鄧萬指着他的冰袖,“還有你那胳膊,一天天的捂那麼嚴實,悶得要死,有了這個你也不用戴冰袖了。”
仝泉聞言反應了過來:“我戴冰袖不是為了防曬。”
“那你為什麼?”鄧萬疑惑地挑眉,他腦補了一堆,“你有白癜風啊?還是什麼皮膚病?”
鄧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仝泉。
他昨晚上視頻的時候看見這人的胳膊了,瞧着挺白淨的,不像是什麼病号呢。
“沒有。”仝泉搖搖頭,他沒有刻意隐瞞的意思,“我胳膊上有文身,露出來不太方便。”
鄧萬指着他的手臂:“你?文身?”
鄧萬以為軟柿子又在外強中幹了,他笑着搖頭。
“哥們不歧視病号,你不用撒謊蒙我。”
仝泉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嘴角抽了下:“你人真好。”
鄧萬特别夠意思,他想到昨天葛延奇的話啧了一聲,覺得仝泉真是被葛延奇吓到了。
“回頭我把葛延奇薅過來給你道歉,太過分了,那傻逼。”
仝泉把防曬噴霧塞進鄧萬抽屜:“我不是跟你客氣,這個你真的帶回家吧。”
他的手還沒從桌兜抽出來,就突然被抓住了。
“你怎麼活這麼糙呢?”鄧萬一隻手按住他,一隻手去捏他的臉,“你對你自己好點行不行?别白瞎這張小俊臉。”
仝泉臉頰驟然一痛。
那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掐着他的臉,又捏了兩下。
他隐隐聞到些很輕微的煙味。
髒話到了嘴邊,卻對上鄧萬那雙深邃帶着笑的眼。
鄧萬的眼睛是那種很普遍的雙眼皮,眉骨略高,眼眶有些深,同雙略長的眼睛搭配在一起就很對味,再加上他斷掉的眉尾……
仝泉默然地坐好,改口:“行。”
“嗯?”鄧萬沒想到他這麼快松口,“你倒是記得用,别到時候放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