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多好的脾氣能讓周寅禮這樣的蠢人覺得一出苦肉計就能說動他?
蕭越扔了手裡的刀,轉身留給榮三寶一句話:“三寶,給朕好好料理了他。”
寒風簌簌。
周寅禮跪伏在地的身影瑟瑟發抖,冷風灌進他不算後的衣衫裡,慢慢抽幹了他身上所有的熱氣。
榮三寶走到跟前,歎氣道:,“周大人,您這是何苦啊……”
周寅禮挺直的肩膀似乎有些彎曲,說話再沒了剛才的氣勢,他搖頭苦笑道:“君不仁,臣可不義,我沒有做錯!”
榮三寶無奈,知道自己勸什麼也不管用了,好好的一個清白人,怎麼就……要變成閹人了?
因為一個周寅禮的遭遇,人人不敢再枉議此事,皇帝稱病不再早朝,一夕之間,京都的暗湧也漸漸浮出水面。
闵州城門依舊緊閉,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害怕城外的胡人突然殺進來。
嚴雍躲了兩天,聽常津予在城外大罵,叫嚣着說他勾結胡人,殘害忠良,他罵了三天,嚴雍聽了三天。
第三天終于忍不了了。
那些胡人怎麼還沒有殺了他們,一群廢物草包這幾個人都弄不死!
這樣罵下去,城中的百姓怎麼看他?
嚴雍頂着一腦門官司上了城門,對下面的常津予吼道:“你少他娘的血口噴人!到底是誰勾結胡人!”
“你父親守在甯州,如今甯州未破,胡人倒是先闖了進來!你倒是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常津予身上有傷,但氣勢不減:“我父親死守甯州沒有懈怠,胡人進犯,火藥猛烈,我問你,一幫子胡人怎麼有火藥的原料!”
嚴雍氣的胡子都歪了,“你……你你小兔崽子,你胡說八道!跟老子有什麼關系!……”
…………
兩人一上一下罵得不可開交,在他人注意不到的一棵樹後,沈韫緩緩地拉開弓箭,瞄準了城樓上的某個人。
他的手有些抖,氣息也不足,拉開弓弦已經讓他有些勉強,可沈韫自己清楚,機會隻有這麼一次,須得一擊必中!
王虞山在旁邊看的頭上冒汗,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換做他也不一定能夠成功,更何況是沈韫呢?
連日來得遭難,讓沈韫在中途就開始高熱不退,昏睡時還好,醒過來活像個閻王,就比如現在。
人站起來都不穩,區區一介文弱書生……不過,沈韫取弓箭的動作讓王虞山想起一個人來。
他曾經有幸見過那位頂了天的權臣謝之淮在教場上一箭百步穿楊,取箭時,弓箭在他手指上繞個花兒,從容不迫的搭在弦上……
那一箭到現在都讓他記憶尤深。
沈韫的指尖花不如謝之淮的精巧,但也有七八分像。
怪不得蕭難總覺得他像極了那位故人,現在就連他也這麼覺得。
眼看着互相對罵的兩人快要接近尾聲,沈韫的一箭卻遲遲沒有射出。
此時的沈韫額角布滿汗珠,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成功……
他松了松拉弓弦的手,再一次續力時,手背上忽然多了一隻手,苦澀的藥香鋪天蓋地從身後包裹而來。
耳邊有那人熟悉的聲音:“你來瞄準,你隻需要牽引我的力道放出去。”
弓弦拉的滿月,沈韫凝神聚氣,在下一瞬間,弓箭如白虹破空而出,‘嗖’的一聲直沖嚴雍眉心正中間。
嚴雍想他們幾個人勢單力薄,根本就沒有防範,當他倒下時,瞪大眼睛裡寫滿了不甘。
沈韫用盡了力氣,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低聲說了句:“别讓他們發現……”
這人提醒了這麼一句,沈韫直接眼睛一閉,卸下防備徹底昏死過去。
蕭難風塵仆仆的走上前,兩手一伸,想要把沈韫接過去。
陸長青用披風裹起沈韫,将人直接打橫抱起,對蕭難道:“王爺,您還有正事。”
“闵州巡撫已死,無人掌權大局,你是皇族王爺,需要你親自出面,進了城,沒人敢動我們。”
那城樓上因為死了老大,一衆士兵亂成一鍋粥,陸長青說的沒錯,隻要進了城,他再怎麼說也是個王爺,這些人群龍無首,還管不了他們了?
蕭難知機會難得,隻好忍氣吞聲任這半道而來的武将抱着沈韫對自己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