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大廳内,君遙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餐桌上,放了一個十二寸的草莓蛋糕,旁邊還放了滿滿一筐不屬于這個季節新鮮的草莓。
放在以往,君遙肯定忍不住趁着長輩不在,偷偷吃上幾個。可自從三年前,他聯合人販子拐賣了養父母的孩子,他的弟弟後,他便不敢了。
君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印象。隻記得那天是弟弟的生日,顧母帶着他和弟弟一起去遊樂園玩,後來不知怎麼的,他醒來便被顧父告知他因為嫉妒父母對弟弟的愛,便聯合人販子拐賣了弟弟。
君遙有些震驚的看着顧父,他,他不嫉妒弟弟的。
雖然在顧母懷弟弟時,他有些害怕顧父會将他送回孤兒院,可是沒有,顧父和顧母雖然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即将出生的小嬰兒身上,對他的關心也還在。
發現這一點的君遙便不在擔心,開始期待起弟弟的降生了。
在弟弟出生時,他還抱過弟弟,弟弟牙牙學語時,第一句叫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他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
那聲“鴿鴿”一出口,君遙心都化了,人類軟萌的幼崽真的很可愛,他很喜歡這個小不點。所以不可能,他不可能因為嫉妒弟弟就做那麼壞的事情的。
君遙嘗試反駁,可家裡的管家,傭人,都告訴他,他是一個壞人,是一個聯合人販子拐賣自己弟弟的壞小孩。
九歲的君遙無助的攤坐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自那以後,家裡人對他的态度便變了,特别是顧母和王媽。
因為弟弟的丢失,顧母變得瘋瘋癫癫的,時而哭泣,時而大笑,口中不停的咒罵着君遙。
後來顧母的精神狀态愈演愈烈,從一開始的謾罵,到後來直接沖進君遙的房間掐着他的脖子讓他去死。
掐着脖子的手漸漸收緊,君遙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可從頭至尾,君遙沒有一點掙紮,反而嘴角擒着一抹釋然的微笑。
這幾個月的冷漠,無視,謾罵,诋毀對才九歲的君遙來說,太過沉重。
君遙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死在媽媽手裡吧。如果不是他,弟弟不會丢,顧母也不會整日瘋瘋癫癫的,他很愧疚,很愧疚很愧疚。
君遙想,要是顧家沒有收養他,弟弟就不會丢,媽媽也不會瘋,爸爸也不會因為家裡和公司兩邊跑,在三十幾歲的年紀,就長了許多白發。
要是沒有他,他們将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支離破碎,人不成人,家不成家的。
是他對不起顧家,顧家收養了他,他卻恩将仇報。如果他的死,可以讓媽媽心裡好受點,那就讓他這個兇手死在受害者家屬手上吧!
可最後,君遙沒死成,趕來的顧父救下了他。君遙有點惋惜,其實他很期盼死在媽媽手裡的,那樣,他的罪孽是不是可以減輕一點了?君遙不知道。
隻是自那以後,顧母便被帶去看病,他也被強制着不允許擅自出現在顧母的面前,隻敢偷偷的躲在牆後面觀望。
直到上個月,顧母的病好了,不但好了,還主動提議要單獨給君遙過個生日。
君遙有些受寵若驚,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了,也很久沒有感受到關心了。
三年的時間,讓一個原本自信,開朗的小孩,變得敏感,自閉,自卑起來。導緻君遙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不是激動,不是興奮,而是懷疑,君遙懷疑,他一個壞小孩,配嗎?
直到現在,看着顧母從廚房拿好刀、切好蛋糕遞給他,君遙都覺得有些飄渺。如果這是夢,那他甯願在夢裡幸福的死去。
君遙吃完蛋糕,顧母又給他切了一塊,一塊又一塊,君遙有些吃不下了,看着再次遞過來的蛋糕,他小聲道:“媽媽,我,我吃飽了。”
十二寸的蛋糕,還吃過晚飯,君遙已經有些撐了。
顧母聞言拿了兩顆草莓遞給君遙:“在吃兩顆草莓吧,阿遙和末末不是最喜歡吃草莓了嗎?末末不在,阿遙替他吃吧?”
顧末,便是君遙的弟弟了。
聽到這兩個字,肚皮都要撐壞的君遙有些慌亂的接過了草莓,一股腦的吃了下去。
可顧母卻沒有收手,又給君遙遞了兩顆,實在吃不下的君遙拒絕道:“媽媽,我真的吃不下了。”
沒想到的是,剛剛還一臉慈愛的顧母,不顧君遙的請求,一手抓着君遙的肩膀,一手抓了把草莓往君遙嘴裡塞。君遙咽不下去,她便強行往裡按。
君遙隻感覺嘴裡充斥着草莓的果香和青草味,還有喉嚨的窒息感。三次過後,在顧母抓草莓時,他掙紮着逃離了出來,撒開腿就跑。
偌大的房子,君遙一邊跑,一邊叫救命。可他那裡知道,家裡的傭人都被顧母打發出去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君遙被逼到了牆角。他看着顧母拿着那把沾滿奶油的刀,越走越近,他祈求道:“不,不要,媽媽。”
上次的經曆,顧父告訴他,他不能死在顧母手上。他死了,顧母便是殺人犯了;他死了,顧氏集團便沒有接班人了;他死了,等顧父百年之後,便沒人繼續尋找丢失的顧末了。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須活下去,愧疚的活下去,為自己的行為贖罪。
“不要,可是阿遙,末末也不要呢!你是怎麼對他的?”顧母的表情猙獰起來,她癫狂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末末那麼聽話,那麼可愛,那麼小,你怎麼能那樣對他呢!”
“每天晚上,我一閉眼,就夢到,末末或是被虐待,或是躺在血泊裡被人挖去了器官,或是哭着喊媽媽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麼過得嗎?”
“末末現在還下落不明,你這個兇手卻逍遙法外,在顧家天天過着大少爺的生活。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顧母拿着刀向君遙走去,寒光一現,君遙覺得胸口驟然一痛,他呆呆望着顧母。
血,順着刀柄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疼也蔓延了全身。顧母又補了兩下,君遙的血濺在了顧母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