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矯捷地越過護欄,一手一個拽住朱辭鏡和蕭筱,傾身往下倒去。
後仰落地的兩秒裡,他們看見愛德華房間陽台上探出倆截怪異的觸手。
烏黑醜陋的觸手揮舞着,極快地抽打在外牆上,力道之大,那一下抽得碎石磚塊撲簌簌直往下落。
觸手沒能攻擊到目标,憤怒地甩動兩下,蠕動着退了回去。
“呸,咳咳!”
蕭筱啃了滿嘴的雪,手腳并用爬出來,後怕地全身上下四處拍拍。
心髒還在跳,身上也不疼,胳膊腿健在沒有扭曲。
“呼,幸好活着。”
山裡下了持續的一場大雪,這裡又偏僻,積雪蓬松到可以做完美緩沖的地步。
突然鬧這麼一出,奧莉安娜的房間是看不成了,三人按原路返回白樓。
路上,童遙描述起在房間裡遇見的突發狀況。
“手電落在床對面的櫃子上,怪物在洗手間……大半都在。”他說,“時間太短沒能看清全貌,但可以猜測它沒有視力,全依靠聽覺靈敏。”
“應該是開門的時候就被發現了,所以那個怪物借着能見度低埋伏在角落裡。”
哪怕及時逃生,想想還是覺得後怕。
蕭筱邊走邊撇嘴:“說是山莊的主人,也不怎麼樣嘛。大晚上不在自己房間睡覺,被觸手怪登堂入室。”
異空間裡有一條不适合絕大多數情況用的活命小貼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住民裡總會有幾個核心人物。他們作為重點任務對象,與之貼近的地點除了線索之外也存在巨大的危險。
但同樣,那也是普通鬼怪不敢踏足的地方。畢竟原住民本身就已經足夠危險了,不需要它們湊數。
就像通關遊戲一樣,隻要能在最後的關卡boss手上活下來,其他小魚小蝦都隻不過是浮雲。
——聽起來就是廢話。一般人們往往困于被小魚小蝦吃掉的風險,很難活到和boss面對面。
這則小貼士最大的作用在于缺德地浪費所有普通人一分鐘。
“……所以,愛德華呢?”童遙忽然道。
蕭筱:“呃,傷心過度失眠去了?”
“要當夜貓子也不會是現在,白天見面時他因為痛風,根本起不來床。”朱辭鏡道。
童遙:“看見沒人的時候怎麼不早說?”
“冤枉啊,我明明說過了,以為你們都知道呢。”
朱辭鏡拖着調子喊冤,同時賤嗖嗖地傾身向前,眼睛因發現新大陸亮得出奇:“難得一見,首席也有不記事的時候?”
“走開。”
童遙輕哼一聲,僵硬地扯開話題:“怎麼看?”
問的是關于觸手怪,和愛德華。
朱辭鏡聳肩:“有待考察。”
如果觸手怪真是愛德華,那他在夫人死後稱病不出,把一切事務交給管家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說是痛風也不像真話,哪有大半夜玩失蹤的痛風患者,總不能是一到晚上就悲痛難眠即使行動不便也要走遍曾經共同生活過的每一個角落。
比起主樓的驚險,白樓一晚堪稱平靜。
物理意義上的。
“怪了,昨晚沒聽見那個死鳥叫。”
早餐時間,衆人來到餐廳。
他們照童遙說的,等管家走後立刻去摳嗓子把牛奶吐出來,果真不像第一晚那樣睡得死沉。
至于鬧鐘。
童遙抿了一口牛奶,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管家,心情大好。
“這萎靡不振的,被吵了一宿吧。”朱辭鏡順着看過去,歎道。
童遙的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活該。”
不枉費他忙活一下午拆幹淨衆人房間裡的鬧鐘,送給管家一份大禮。
也有人因昨晚在房間的可怕遭遇心神不甯:“真的不能換房間嗎?我不想繼續住這裡了。”
照他所說,昨晚剛吐掉牛奶,洗手池裡突然汩汩往上冒黑血,且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演變成噴泉。
“不知道是沒吐幹淨還是吓的,我沒什麼力氣,門怎麼也打不開。血越冒越多,整個房間變成了血池!”
不幸中的萬幸是房間裡的書桌和櫃子可以攀爬,他扒着櫃頂盡力讓口鼻不被淹沒,才躲過一劫。
黑血退去之後,房間裡幹淨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但牆壁摸起來是潮的,這是他經曆生死一線的唯一證據。
“換房不可行,管家說過能住的房間都已經滿了。”朱辭鏡說着,頓了頓,“也說不定,我……”
“不行。”童遙繃着臉打斷他。
朱辭鏡老實把話咽回去:“沒什麼,住在白樓更安全。”
兩人遮遮掩掩打啞謎,說的話都僅限對方能聽懂。
其他人抱怨起來:“一晚能躲過不代表以後能躲過,再住下去死了怎麼辦?”
“是啊,就算每晚都清醒着也逃不開。”
“單憑運氣呗,反正出不去。”
山莊外死亡的中年男人和第一晚悄無聲息死在房間裡的一男一女過于駭人,衆人對異空間裡的險象環生有了實感,總在擔心下一次頭頂就會有刀落下砍斷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