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剛吃過懷孕的苦,跟他說了好些他懷孕時候的事兒。
譬如什麼可以多吃,什麼不能吃,娃娃的尿布和衣裳什麼時候開始做。
“等秦茂休沐時讓他去山上摘些乳果,你吃了有好處。”
姚磬還真沒想到這個,婆婆是娘子,隔的時間長了有些東西記不清,路溪說的這些真是幫了大忙。
姚磬抱着他的胳膊說了幾籮筐的好話,路溪被他誇得嘴角怎麼都壓不下來。
怕雨下大說完話稍坐一會兒便告辭回家,走到半路雨果然大了些,常松筠被背在前面一點淋不着、吹不着。
回到家沾了一腳的泥,在門口台階上刮掉才進院子。
聽見動靜三條狗一齊擡頭望,見是他們又趴會去,尾巴都懶得搖兩下。
今兒得知了一件喜事,路溪笑盈盈地難得沒罵懶狗。
清明祭先祖,吃冷食。
這時候沒什麼菜,就拿地豆切絲焯水後涼拌,蔥花蒜末、醬油香油。
辣子油是新燙的,裡面放了花椒大蒜還有白芝麻,燙出來噴噴香。舀一勺拌什麼都好吃。
地豆拌了一大盆沒别的菜,肉蛋冷着吃怕鬧肚子。
第二日常新冒雨進山,沒走多遠下晚就回來了。
常新說:“等天晴了我就進山,你在家帶孩子能行不?”
路溪腦袋磕在他胸口說:“有什麼不能的,可真是小瞧我。”
常新摁住他的後腦勺悶笑道:“瞧不起誰都不能瞧不起你,溪哥兒可是頂厲害的人。”
路溪聽完也笑,“你這話說得。”
“十天半個月的,我不放心。”
黑暗中路溪撫上他的臉,放輕的聲音顯得溫柔:“你切去吧,我跟小松等你回來。再說家裡的活都讓你幹完了,除了帶孩子看田沒什麼可做。”
常新沒應聲,路溪也沒再說話,兩人在沉默中睡去。
雨一直下到第五天清晨,雲層散去,常新收拾東西準備進山。
這天氣餅子饅頭放久了生黴,路溪隻給他備了四天的幹糧,裝了一大包鹽方便他燒東西吃。
碗筷被褥都得拿,還有驅蟲驅蛇的藥粉也得帶上,大包小包的不知道好不好走。
看人走進山裡沒了蹤影路溪才轉身進院子,自他有孕常新就沒怎麼進山,忽然分開覺着心裡空唠唠的。
收拾好家聽見房裡的哼唧聲兀然回神,壞了壞了,娃還沒喂呢。
路溪舉着奶瓶邊喂邊道歉:“對不起呀小松,阿爹把你給我忘了。”
“餓壞了吧?還想不想喝,阿爹再給你熱一個。”
喝完一瓶常松筠開始用小舌頭頂奶嘴,這是吃飽了。
路溪把他豎抱起來拍奶嗝,摸摸小肚子不脹鼓鼓的了才把他放進搖籃裡。
下了好幾天雨,怕糧食受潮路溪去西廂房一一翻看。
牆角兩隻麻袋底下濕了點,裡面裝的高粱。
都是脫好殼的好糧食,可不能放壞了。
路溪急忙去外頭拿了兩塊幹柴墊在下面,收拾好想起許久沒吃高粱了,舀了一碗高粱出來,晌午就吃高粱粥和高粱餅。
元宵長成了捉老鼠好手,近日總在竈房上邊竄,連着幾日叼着老鼠到路溪面前獻寶。
路溪給它也盛了小半碗高粱米粥,大黑二黑被常新帶走了,剩個黑崽路溪放它出去找吃的,省得給它另做。
高粱米顆粒飽滿,熬得炸開放幾顆紅棗,一碗下肚手腳都暖和了。
他吃着好,就想等常新回來了做給他吃。
路溪沒想到常新這一去到谷雨才回來。
今年雨水豐沛,大顆大顆的雨水砸在樹梢、地面,激起一層雨霧。
烏雲蓋日,配着淅瀝嘩啦的雨聲甚是好眠。
睜開眼分不清是什麼時候,常松筠在他身邊酣睡。
睡久了身子綿軟,路溪聽着屋外的雨聲發愣。
‘咚咚’地敲門聲響起,是常新的聲音。
拿起靠在門邊的傘,人跨進雨裡傘才撐過頭頂。
常新裹着雨霧,整個人透着疲态,呼吸粗重,衣裳辨不出原本的顔色。獵物被放在腳邊,不知死活。
“快進來。”
常新先把獵物關進柴房,一進堂屋路溪就拿着帕子往他身上招呼。
路溪隔着帕子都能感覺到他過燙的體溫,将帕子搭在他肩頭說:“你好好擦擦,我去給你燒水做飯。”
“欸。”常新聲音啞得厲害,聽話的換下濕衣裳,拿着帕子細細擦着頭發。
一疊帕子擦完才幹爽些,身上還是臭。鞋脫下來更臭,常新險些被熏吐了。
山裡潮濕,鞋都漚爛了,拿剪子把鞋剪了才脫下來。
鞋子是用獸皮做的,耐磨但是悶腳,腳泡得發白有些地方還滲着血絲,動一下都疼。
常新怕臭到兒子沒進屋,靠在椅背上打算眯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米香鑽進鼻腔,勾得他肚裡直打雷。
常新睜開眼對上路溪擔憂的目光,“怎麼在這睡着了?”
聽他澤責問常新隻覺得心裡暖乎乎的,笑道:“進屋把屋裡都裹臭了晚上怎麼睡。”
路溪白他一眼道:“先把飯吃了,吃完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