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晉鋒利的刀刃毫不猶豫地刺進腐肉,毫無技巧的動作娴熟而粗暴,像挖泥巴一樣,在電光石火間剔出一塊腐肉扔在地上。
溫塔麗汗毛直豎。
鹫兔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不好意思,忘了說。”韓晉擡眸笑了下,“我是軍醫出身的。”
溫塔麗:“……”
“變點草藥出來。”韓晉清理刀刃重新放在火焰上消毒,準備繼續處理下一個腐爛窟窿,“一些有益于消炎鎮痛,長肉止血的,比如三七。”
“三七見過嗎?”
話落,又一塊腐肉被剔出,少年的上半身出現了兩個血窟窿。
都這樣了還沒咽氣,溫塔麗表情崎岖得像是生吃了一隻蟑螂,在呼吸不暢的情況下勉強冷靜地問:“長什麼樣子?”
根據經驗,隻要她腦子裡有那種植物的模樣,她就有一定幾率種出那種植物,無論她知不知道那種植物的名字。
“呃。”韓晉握着刀片的手一頓,注視着傷口,把石片挪到了燭火上再次消毒。
溫塔麗:“好像……在牙膏上見過。”
“對,就是牙膏上的那種植物。”韓晉松了口氣,刀片再次落到鹫兔的傷口上,在哧啦的悚然聲響中說,“變幾株出來。”
溫塔麗催發出植物遞給他,他順手接過,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三七?”
韓晉歎了口氣,看她的眼神像是一個高智商生物在看一頭蠢豬:“不對。”
“再試試?”
溫塔麗眨了下眼,直接根據記憶變出一株車前草:“這個可以嗎?”
韓晉扭過頭來,眼中閃過驚喜,咧嘴一笑說:“可以,好樣的。”
溫塔麗立刻撿起石頭将葉子碾碎遞了過去,韓晉燒好傷口後拿草藥做收尾工作,兩人磕磕巴巴地把鹫兔的腐爛傷口處理好了。
韓晉收起石刃:“等回到屍胡山,我一定好好教你認草藥。”
溫塔麗當然求之不得,異世啊,技多不壓身。
腐肉味、烤肉味、血腥味在空氣中纏繞彌漫,鹫兔昏迷不醒,兩人在蠟燭跳動的微光下看他。
溫塔麗盯着那還在冒血的窟窿,眉頭緊蹙:“這樣就可以了嗎?不用包紮一下?”
韓晉:“不用,翼族有很彪悍的自愈能力,和野獸一樣,你見過野獸受傷包紮過嗎?”
溫塔麗:“有沒有一種可能,受傷的都死翹翹了?”
空氣凝固靜止了幾秒,韓晉噗嗤一笑:“有道理,不過他這是……鳳閻傷的?”
溫塔麗表情複雜:“你怎麼知道?”
“從你們的對話裡推斷出來的,再結合上下文,你被女床部關進了地牢,這小子還對你另有所圖,鳳閻沒把他撕碎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韓晉猜得大差不差,溫塔麗默默地豎了個大拇指,開玩笑說:“那你就不擔心自己被撕碎?”
“這麼說吧。”韓晉順勢滑坐到地上,靠着石床端起胳膊,“鳳閻沒把我當翼族雄性,我不是雄性,也不是雌性,我在他眼裡就像貓狗在人類眼裡的角色一樣,要麼是食物,要麼是寵物。”
“因為我及時抛出了自己的價值,所以目前我的身份,趨近于你的寵物。”
“……”溫塔麗心想:他哪裡是寵物?他這是系統随機掉落的功能性NPC啊!
韓晉笑了下,自豪地說:“當然,我可是靠實打實的本事征服了單狐部,征服屍胡部,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提起單狐部,氛圍急轉直下,他斂起笑,不由得感歎:“飓風襲擊部落的速度太快了,我來到亡靈島之後,還從未有過那麼大的挫敗感,我什麼都做不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溫塔麗對鳳閻和幼崽或多或少都有幾分真情,更何況韓晉,她輕撫他的肩膀,做毫無意義的安慰:“别灰心喪氣,你說過那是一種蟲,鳥類可是蟲子的天敵,單狐部或許不止你一個逃出來了。”
“可能性不大,我能逃脫,一是因為我的伴侶是空間系異能者,二是他的異能等級夠高,至少,至少不輸給這位吧!”韓晉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鹫兔,又說,“蟲……不,你完全無法想象飓風吞噬生命的速度有多快。”
溫塔麗愣了下。
“蟲類。”
“全軍覆沒。”
“飓風吞噬生命的速度有多快。”
回憶倒退到異形出現的山洞,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隻幼崽消失了。
某些合理的事情忽然變得非常不合理。
她還記起,離開山洞前看向幼崽的那匆匆一眼,如果不是她的錯覺,那雙漆黑鳥瞳裡一閃而過的網狀光澤又是什麼?
溫塔麗霍然起身。
韓晉被她莊嚴肅穆的表情吓了一跳:“怎……”
溫塔麗直接打斷了他:“鳥類有複眼嗎?”
韓晉:“鳥類怎麼可能有複眼。”
溫塔麗僵着臉說:“眼睛!眼睛有問題。”
韓晉:“什麼眼……”
他話還沒說完,溫塔麗拔腿跑出了山洞,等他回過神,洞穴裡隻飄蕩着一句急促的回聲。
“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