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裡逃生的四人不敢再停歇,一路飛到了屍胡山腹地,火山口就在不遠的山巒中。
落地便是當初溫塔麗走過的曠野,崩裂的陸地在頭頂移動,時不時落下石塊和土塊,狂風卷起熱浪,飛沙走石中夾雜着灰黑顆粒物,熒綠極光像緞帶浮遊在天際。
屍胡山的環境更加惡劣,尤其靠近火山口,地面如盛夏正午被烈陽灼燒的石闆路,手心放上去,仿佛能哧啦烤熟。
鹫兔紅着眼眶,心有餘悸:“那是什麼東西?”
鳳閻面無表情地說:“森蚺。”
“森蚺?”鹫兔皺了下眉,聲音裡還帶着哭腔,“森蚺是什麼?”
鳳閻沉聲說:“格雷星系的原始獸人。”
此話一出,空氣凝固。
不止鹫兔,就連韓晉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而複雜。
鹫兔咽嗓,深呼一口氣,又問:“亡靈島有格雷星系的原始獸人?”
鳳閻眉目沉斂,不做聲。
鹫兔無助又痛苦地捂住眼睛:“原始獸人會精神系異能?”
鳳閻落下睫,搖了下頭。
寂靜,長久的寂靜,隻剩熱浪、狂風和夾在其中的、沉重的腳步聲。
而完全遊離在狀況之外的溫塔麗,此時正低頭凝視着自己的掌心。
她的藤蔓活了過來?雖然知道異能可以進步,但這種進步會不會太誇張了?她的異能需要靠鳳閻補充,可現在這塊充電寶自己都還在充電中呀!
還有她面對蛇群襲擊時,那手起刀落的果斷,那行雲流水的身手,那麻木不仁的心境……
完了!她腦子亂成一鍋漿糊。
原本堅信失憶是她為求自保,杜撰出來的人設,但現在,溫塔麗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失憶了。
她望着掌心喃喃低語:“……阿呐。”
阿呐是什麼?這個詞出現過兩次了,在精神漩渦裡也出現過這個詞!
正想得入神,韓晉抻胳膊搡了下她:“你沒事吧?”
有事!大事!溫塔麗回過神來,合起掌,加入話題:“怎麼判斷那條森蚺是格雷星系原始獸人的?”
鳳閻:“因為他說了格雷古獸語,還說了星際通用語。”
瓦特?溫塔麗眨了下眼,摁住起伏不安的心跳,問:“什麼格雷古獸語,什麼星際通用語?”
韓晉停下腳步,沉沉地凝視着她:“塔麗,你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星際語言嗎?”
溫塔麗又眨了下眼,微張的嘴巴半晌閉不上,卻像個麻木的僵屍,無法吞吐氣息。
韓晉緊跟着說了句話:“能意識到了嗎?”
溫塔麗死抿住唇,沉默片刻,忐忑地發問:“你剛才,說的是星際語?”
韓晉眉頭起褶,搖頭:“我說的是,我們的家鄉話。”
鳳閻和鹫兔都愣住了,最茫然的當然是溫塔麗,汗水幾乎要從眸中浸出,才能表達此時此刻她内心的驚慌和害怕。
她聽到的任何語言,都被自動轉化成了星際語?而她的潛意識裡,居然完全把星際語當成了母語,當成了家鄉話?
韓晉低下頭,莞爾一笑:“看來你是真的失憶了。”
“怎麼?”溫塔麗擠出個微笑,“你以為我在撒謊?”
韓晉收回目光,擡腿繼續走,從鳳閻和鹫兔中間穿梭而過。
溫塔麗佯作若無其事地跟上去,在路過鳳閻和鹫兔兩尊類人“雕塑”時,聽他倆異口同聲關心道:“塔麗,你、你真的沒事嗎?”
連斷句都一模一樣。
兩鳥齊齊擡頭,惡狠狠地對視,同時不屑地“哼”出聲,撇開頭,都覺得晦氣。
溫塔麗咽了下嗓:“……沒事。”
話落,她看向鹫兔,比起她,這位才是有事的那個。
少年眼睛紅着,在她的注視下,轉瞬又濕了眼眶。
“看我幹什麼!”他端起胳膊,裝作無所謂地說,“我和女床部已經沒關系了!二哥,隻有二哥是例外!”
“管他什麼原始獸人還是什麼精神系異能者,我……”眼淚無聲地滾落,他目眦欲裂地說,“我會為他報仇的!”
對少年的宣言,溫塔麗不置可否,隻是平靜地收回視線:“先回屍胡部再說。”
“不急。”鳳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把她往自己身邊帶,“我覺得有些古怪。”
“我也……!”鹫兔跟着說,隻是沒說完,就又撇開臉。
一路走來,太過安靜。除了那些被騙進地坑慘遭屠殺的翼族,他們沒有遇見過一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