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内忽然響起一道女聲,語氣憤懑:
“……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審判嗎?”
哦豁!
郝荨回過身,望向那突兀出現的紅裙女孩:“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小倉?還是——”
“八爪小姐?”
女孩厭惡地皺皺眉頭,“别叫這個!”
“那就還是叫小倉好了。”郝荨輕松道。
小倉眯起眼:“随你。”
兩人對視半晌,誰也不願意做那個先開口的人。
剩餘幾人裡,小吉已經是具屍體,公主話本就不多,跟沒事人似的專心緻志擦着她那把長刀。
最終還是小倉先沉不住氣:
“你什麼時候确定是我的?”
郝荨笑笑:“本來是不确定的,可你剛離開那盤葡萄就出現在了我房間門口,還獨獨我有,其他人都沒有,再加上第一輪審判投票時你有意無意地提示大家投給灰馬,嗯……還有紅裙女孩和小倉從未同時出現在大家眼前等等等等,當然,這些都可以說是巧合而已。”
小倉嘴巴動了動,看起來很想罵人。
郝荨伸出手指指向她的胸口:“下次如果不想被發現的話,懷表還是别帶在身上了吧?”
紅色裙子的領口處,一條細細的鍊子若隐若現。
小倉低頭望去,眼神霎時冷了下來:“當時我就不該放過你。”
如果不是當時那個女孩叫她姐姐……
郝荨動了動嘴角,她很想裝得輕松一些,但胸口蔓延而上的刺痛感卻讓她實在沒辦法維持笑意,她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是啊,謝謝你,不過……”
“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的心髒嗎——”
“那不是你的心髒!是我姐姐的!”
小倉大聲道,一道驚雷憑空劈在救生艇上。
郝荨沒有在意,她早該猜到的,每當紅裙女孩出現,她的心髒都會隐隐作痛,明明是沒吃過的葡萄類型腦袋裡卻會自動浮現它的味道,自小孱弱的貴族小姐身體卻在某場手術後瞬間大好,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這具身份的特殊之處。
“她當年明明還有救,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需要她的心髒,她本來還可以活下去……”
小倉喃喃道,她的發絲無風自動,慢慢飄到半空,細微的震動從郝荨腳底升起,越震越大,直到幾乎站不穩。
“所以——”
忽然,一股狂風從郝荨身後越過,直撲向小倉面門,裙擺和頭發在風中撲簌着,身形逐漸變得模糊,閃電閃過,刺目的光暈照在小倉身上,郝荨下意識閉上眼——
“你們都該死!!!”
“轟隆隆!”
小女孩的身影開始拉長晃動,像是某種液體一般進行生長、重塑……又是一道閃電。
等郝荨睜開雙眼時,世界已經換了副模樣。
原本破舊幹淨的橙色救生艇變得殘破不堪,地面坑坑窪窪,到處是凝固的深色液體痕迹,本應密閉的内壁被人用利器暴力破開,四面八方全是洞,有些洞口處拿了各種各樣的殘片擋住,然後又被錘開,直到露出了能讓人輕松通過的巨大洞口。
雷雨被咆哮的海風和浪花順着那些洞口卷入艇中,經過中央時卻自動繞開,那裡站着一個很年輕的女性,看着二十出頭的模樣,長相可愛,有一對有些顯眼的門牙,她微微垂着頭,站在一團深色痕迹裡,仔細看去還能看到一些眼熟的字符。
是書上那個召喚八爪神明的法陣。
郝荨眼神一凝,角落裡躺着一個身穿大LOGO浮誇襯衫的陌生男人,男人個子很矮,身形精瘦,臉色灰暗地倒在血泊中,腿部中彈,胸口被貫穿,再加上這熟悉的衣服和身形——是小吉!
“唉,”小倉無奈搖頭,“我本來給他選了個更好的死法,可惜他沒回房間……也是,他怎麼會回去呢?”
郝荨一頓,她又看向刺猬公主,公主個子不高,和她想得不一樣,公主的五官略帶一點中性化,不過也很漂亮。
原來,這就是大家真實的模樣。
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什麼動物貴族和劣等人類之分——
他們本就是同類。
年輕女性——也就是遊戲的最終BOSS小倉擡起頭,發出一聲冷笑:
“還記得這裡嗎?”
她撿起地上的紙片,這紙片曾經屬于一幅畫,而現在,這幅畫已經被小吉撕成了幾片。
“我們本來是最幸福的一家,爸爸雖然膽子小話又多,但他海釣很厲害,我和姐姐從小就對水感興趣,媽媽雖然覺得有點危險,可因為我和姐姐很期待,最終她還是同意了。一開始我們在海上釣魚、玩水,每天都很開心,直到——雷暴來臨。”
小倉臉色沉下,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她們本來睡得好好的,半夜卻忽然驚醒,沉悶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天空灰暗,像是一塊巨大的布,把天光遮籠,姐姐抱着書站在窗前,灰色的布上似乎有隻巨大的八爪魚在上面遊動,她們都看出神了。
再然後,就是短暫的記憶碎片,驚恐的爸爸媽媽,如山一樣高的浪,船破了的尖叫聲,被一把抱起的她們,慌亂的其他人……和橙色的救生艇,等記憶回籠時,她們已經擠在救生艇中瑟瑟發抖。
“爸爸身上破了好幾處,媽媽抖得要命,還要清點船上的備用物資給爸爸包紮,那場雷暴實在是持續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