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好地方”能有這麼大筆的流水入賬?
聯想到田全所說的金順打算放棄小賣部開超市這件事,郝荨懷疑,金順恐怕是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比如——賭博。
隻是不知道齊永亮在這件事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上次上門時對方還聲稱和金順不熟,郝荨思索一番,問道:“齊永亮呢?你們對他有什麼了解嗎?”
王娴揉了揉眼睛,屋裡沒開燈,她就着陽台灑下來的光,将珠串放在眼前收口,收了幾次才收好。
“齊老師啊……”
方柚柚疑惑:“老師?他不是開麻将館的嗎?”
何建國說:“他以前好像是做老師的,後來好像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就回來開了個麻将館。”
王娴點頭:“以前公寓人還多的時候,那麻将館吵得嘞!天天都有人去搓麻将,不分白天黑夜地搓,我們晚上睡覺都睡不好,跟他們吵過好多次架!”
“不過後面樓裡人越來越少,麻将館也就關門了。”
她有些唏噓:“念兒都這麼大了,幼兒園不去也就罷了,這眼看着人家跟她這麼大年紀的都去念小學了,她還沒去,人也瘦巴巴的,總是生病,家裡還有個小的身體也不好,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麼活。”
“齊小寶到底生了什麼病?不能治嗎?”
夫妻倆對視一眼,王娴開口:“我們也不知道,好像那小孩頭上長了個東西,方芳也不讓我們看看那小孩,說是什麼先天的,反正很難治。”
她看了眼牆上裂開的鐘,站起身:“不過我看她這幾天心情蠻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法子了,幾位等一等哈,我先去給老何熬個藥。”
說完,她便從櫃子裡小心翼翼取出個油紙包來,紙裡包的都是些中藥材。
她一點沒落地抖進砂鍋裡,端着出了門。
方柚柚:“她去哪兒?”
何建國臉色有點蒼白,他低着頭道:“家裡…家裡煤氣沒了,她去借個火。”
郝荨拿起珠串看了看,塑料小珠子打眼看過去花花綠綠的,細看就能發現材質不行,以副本所在時代的物價來看,這一串恐怕頂天了也就賣個幾毛錢。
王娴連煤氣都要借别人的,電燈恐怕也是舍不得開的,難怪她剛剛一直在揉眼睛,這珠子這麼小,穿起來費時又費力,也不知道一天能賺幾塊錢。
可就這樣,她不止靠自己養活了半身癱瘓的丈夫,還供養了一個讀大學的女兒。
郝荨忍不住感歎:“王阿姨真的很厲害。”
何建國沉默了幾秒,眼圈有些許泛紅,他忽然問:“大師,你們超度一次……收多少錢啊?”
話剛出口,他又像是反應過來,低聲道:“算了,花這個錢也沒意思。”
這話沒頭沒尾的,郝荨卻一下察覺到對方隐藏在話裡的含義。
她立刻坐直身體:“你要幹嘛?你别做傻事啊!”
何建國撇過腦袋,沉默不語。
郝荨恐吓他:“你要這樣我就去告訴王阿姨了!”
“不行!”
提到王娴,何建國總算是收起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他急切道:“我沒有想死!”
“那你問這做什麼?!”
“我就是……就是,就是覺得拖累他,要不是我,她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哪怕她不找,她也能把女兒照顧得很好,多的錢她還能把她自己照顧好,哪像現在……”
何建國情緒低落,他恨恨地盯着自己空蕩蕩的大腿根,截肢手術很恐怖,可更恐怖的…是截完肢後的腿。
骨頭被抽出,隻留下兩坨畸形的肉球。
他恨啊,太恨了,恨對面那個開大燈的司機,也恨犯困的自己,最恨的…是自己當時怎麼不死在車裡!
自己沒死,老闆賠的錢也沒多少,他這副身體隻要還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硬生生消耗家裡的錢。
他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在郝荨眼中,這個男人就像是直接變成了灰色。
她連忙打斷他:“你可别胡思亂想了,你女兒這麼優秀,很快就要畢業工作,這苦日子眼看着就要熬出頭,你在這節骨眼找死?”
“你想想,如果你是你女兒,上學上到一半突然得知父親自殺了,還是為了自己和母親,她還能繼續好好念書嗎?”
何建國語塞。
郝荨想了想,幹脆直接綁架他:“所以為了你女兒和王阿姨,你更應該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萬一你沒了之後,你女兒情緒波動,影響成績怎麼辦?說不定到時候畢不了業,好工作也沒了!她都這樣了,王阿姨可能更加接受不了,萬一生病了呢?女兒也不在身邊,連個叫她吃藥的人都沒有,你難道想看到這種未來?!”
“這不行!”
光是想想,他就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