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究竟是怎麼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郝荨半癱着靠在椅背上,雙目發直,“十三”端着托盤路過,饒有興緻地給她續上一杯:
“真好啊,我許久沒有看到這麼有活力的人類了。”
郝荨幹笑兩聲,兩眼無神地看向那吵到已經快要激憤掀桌的三人——
“遇到危險時,我可以自己去找線索,讓我的兔子保護她,不浪費一分一秒,你們能嗎?!”
——這是累到嗓子都開始劈叉的方柚柚。
“我、我、我剛拿到的新技能可以幫她擋刀!不管她在哪裡!你們行嗎?!”
——這是臉紅脖子粗還不忘舉手報告的好學生餘逸。
法瑟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半面罩:“我不會讓她陷入危險。”
方柚柚和餘逸對視。
靠,輸了!
郝荨擡手撐住額頭,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穿進了什麼綠色小網站,成了萬人迷文的主角。
而他們已經又開始了下一輪的掰頭,直到餘逸被逼急了大喊一句:
“我敢為她吃屎,你們敢嗎?!”
場面瞬間陷入寂靜,這幾個郝荨自己都不敢重複的字如重錘一般回蕩在在場每個人的耳邊。
郝荨沉重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謝謝,但不必。”
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
這話一落,方柚柚忽然找回了理智,她沉默了幾秒,欽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厲害。”
餘逸結結巴巴:“不、我、不是、你——”
“好了,你不要說了,”方柚柚擡手阻止他,“我認輸。”
說完,她看向一臉懷疑人生的法瑟。
輪到你了。
法瑟試着張了幾次口:“我……”
直面BOSS時都沒有滲出的汗水此刻清晰地出現在他額頭。
郝荨十分無語。
不是,大兄弟,你就真的這麼想赢嗎?
“好了,”她決定打斷這場鬧劇,“我真的不需要别人為我吃……那玩意兒。”
法瑟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郝荨望着眼前三人,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隻想知道,你們究竟需要我為你們做什麼呢?”
“不要說謊,我看得出來。”
她眼神沉靜,被她盯住的人連一絲說謊的想法都無法提起。
餘逸率先開口:“我隻是……不想死。”
往日率真的狗狗眼裡布滿陰霾與後怕,他回憶起剛剛離開的那場遊戲,光是想想,身體就忍不住打顫。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場遊戲總共進了六個玩家,剛剛進去,他都還沒将人認全就死了一個,然後……就像是單方面的屠殺。
沒有人知道BOSS在哪,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觸犯了什麼規則……
隻知道前一天還在報團取暖的同伴第二天就隻剩下半具被啃噬的屍體。
也不知道他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大決戰時,他意外掉進了一個深洞,摔斷了腿,身體被緊緊卡在幽深的孔洞内,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蟲子順着自己的斷口啃咬……可也正是因此,他反倒苟活到了任務完成的時候。
餘逸慘然一笑,真誠道:“學姐,我會努力跟上的,要是哪天你覺得帶不動我了,可以幫我找個舒服一點的死法嗎?我……我有點怕痛。”
他沉浸在自己的愧疚情緒中,自己這麼菜,實在不該仗着學姐人好就死皮賴臉求她帶自己,可……
然而,回應他的并不是學姐的溫柔安慰,而是她那沙包大的拳頭。
郝荨梆梆給了他兩拳:“呸!别說晦氣話!”
不就是帶人下本嗎?
放尊重點,她可是專業陪玩!
她不允許有任何一個老闆會在她手裡輸掉!
“下一個。”
方柚柚舉起手:“我跟你說過的,想請你幫我帶一個怨念回到現實。”
郝荨颔首,她記得。
“所以,那個怨念是誰?”
方柚柚彎下腰,把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的兔子撿起,推到了桌子正中,她深吸一口氣:
“——是他。”
四雙直勾勾的眼緩緩湊近那隻潔白的毛絨玩偶兔,“它”,不,應該說“他”,他一甩自己的長耳朵,圓滾滾的臉頰揚起,鼻尖嗅嗅,紅寶石般的眼中流光閃過——
一副臭屁模樣。
就好像在說“沒錯,就是本大爺!”。
郝荨:“這是你什麼人?”
方柚柚把下巴磕在桌上,苦大仇深道:“……我哥。”
“你哥?!”
郝荨猛地睜大雙眼,白兔子的哥哥……不是死在那場A級副本裡了嗎?!
“嗯,”方柚柚垂下眼,“他是我的孿生哥哥——方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