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人情的,不重要了都。
布蘭爾微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西裝,感覺今夜的風格外冰涼,她點頭應了這個囑托,“你們走的時候把他們留下就行,我會找人看顧的。”
如果是以前囑托她這些,她估計會覺得累贅,但現在倒是沒什麼關系。
海上這麼多年積攢的信用,不就是有朝一日用來被人信任的嗎。
至于之後這些護士的來曆被人發現後會不會給她帶來什麼麻煩,都是後話。
做了,就不怕麻煩。
“謝了。”白胡子的眼神淡淡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海面無風無浪,毫無波瀾。
遠處的音樂會到了散場尾聲,在搖滾樂的唱詞中,篝火附近是像墳墓般的寂靜。
「火光蹒跚被黑夜侵蝕,别在征途中迷失。」
「烏鴉盤旋為黎明展翅,聖夜餘火将熄。」
她很想追問白胡子下一步他們要怎麼辦,但對要上戰場的人太咄咄逼人嗎……曾經在戰場浴血的她做不出來這樣的行徑。
給他們留下接受這些事情的時間和空間吧。
“那麼,我就回去了。”布蘭爾微目光掠過香克斯,“你呢?”
香克斯還是坐在原地,夜風裹起他披風一角、揚起他鮮豔的紅色短發。
香克斯回頭沖她笑笑,“布蘭,你先回。”
布蘭爾微不會去問白胡子海賊團有什麼打算,這是一種僭越,就像她自己的打算也不希望被任何人問起一樣。
香克斯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她知道,這家夥也有自己的事。
如果要多問什麼,三方都會不歡而散。
她一言不發,點頭離開。
離開海灘,轉進巷子無人之處,布蘭爾微停下腳步。
“你找我。”
在她身後,一個淺金色長發的女人緩慢駐足。
“……領主大人,發生了什麼?”
那個女人穿着一身護士的制服,她緩緩摘下臉上的墨鏡,眼眶裡是未落的淚滴,瞳孔裡是深深的震驚。
“哦?”布蘭爾微側目。
女人擦了擦眼淚,說道,“我也會一點見聞色了,所以我聽見了一些。”
“以後,你們——歸我管。就這樣。”布蘭爾微轉身微笑。
“老爹怎麼可能把船上的家人給了别人?!”女人上前兩步,追問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不得不抛下我們,你對老爹說了什麼?”
布蘭爾微嘴角動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歐珊,你還記得你最開始是幫我做「卧底」的嗎?”
歐珊的氣勢頓了一下。
畢竟這麼好幾年,烏鴉領主的人也沒聯系過她,而白胡子又是那麼豪邁偉岸的「父親」,莫比迪克号上的大家也是各有特點,招人喜愛。她愛上白胡子海賊團這一大家子并不奇怪。
就是講究起先後順序問題的話,她确實對不起烏鴉領主。
“我就是喜歡他們,怎樣?”歐珊硬着脖子。
布蘭爾微搖頭,“不怎樣。”
是真的沒什麼關系。雖說是「卧底」,但也就是當初為了摸清白胡子海賊團這個龐然大物的航行路線和物資需求,長谷研澤找的一個小島上略懂醫護的陪酒女孩兒。
也就是歐珊。
簡單來說,早逝的爸,生病的媽,低齡的妹妹,破碎的她。
因為母親卧床,所以歐珊和她妹妹對護理都相當精通,雖然「醫」不了,但勝在一個「護」。
但也就是這個不能「醫」,讓她們在母親病情惡化時束手無策。
家中無資财,手中無人脈,島中無良醫。
一晚,索拉海賊團在酒館借酒澆愁——主要是打不開新世界的批發貿易市場,長谷研澤愁得不行——那天跳舞掙錢的是歐珊,她跳着跳着看見索拉海賊團其樂融融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家的情況,當場眼淚就掉下來了。
哭了也不能停,停了就沒有場費,她邊哭邊轉圈,眼淚甩進了布蘭爾微的酒杯裡。
布蘭爾微天天憐香惜玉,就把人叫過來問了情況,然後長谷研澤立刻就來精神了。
“我出錢送你妹妹讀書,給你母親治病。「人厄」蘭伯特你聽說過沒,讓他給你母親看病。”
“……”歐珊含着淚的眼睛都瞪大了。
蘭伯特嘴角一抽,“……你自己聽這外号吓不吓人?是能治病的樣子嗎?”
“你閉嘴。”長谷研澤一把将蘭伯特推走,又滿含期待地看着歐珊,“我就一個條件,你去加入白胡子海賊團,把他們的常停島嶼、物資需求全都摸清,傳消息給我。不僅要生活物資,還有醫療、維修、武裝,全都打探清楚交給我。能不能做到?”
和各種人都打過交道,長袖善舞的歐珊沒多猶豫,就重重點頭,“能做,但我要先見到醫生和錢!”
于是歐珊就這樣進了白胡子海賊團,她傳來的消息讓文托商會迅速對症下藥,和白胡子海賊團建立了貿易關系。之後較長的一段時間,再有大批量貨物的生意要談,「白胡子臻選合作商會」就成了文托商會和别人在簽合同之前,搬出的最大的金字招牌。
新世界的市場就此被文托商會踹開了大門。
“你的任務完成了,要是想回家的話,我着人接你回來。”
最後一次通話中,長谷研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