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光微亮,雷德号的船艙裡艾斯跌跌撞撞像剛學會走路一樣扶着牆走了出來。
仿佛是睡了一覺,做了場噩夢,再睜開眼睛都是恍如隔世的茫然。
他盯着醫療室頂看了兩分鐘,才靜悄悄繞過床邊已經睡着的夥伴走了出來。
這船……不認識,但旗他認識。
紅發海賊團?
“艾……斯?” 輪值蹲守在雷德号甲闆上的比斯塔擡頭帶了點迷茫的看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艾斯!!艾斯你醒了!”
“兄弟們,艾斯醒了!”
雷德号原本已經漸漸沉寂,比斯塔這一嗓子,直接驚動全船,連帶着周邊幾艘一同行動的船都開始探頭探腦。
除了推進城囚犯們控制着的跟着脫離戰場的那艘軍艦,其他都是白胡子海賊團旗下的附屬,此刻一個個拉長着脖子往雷德号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過來。
紅發海賊團原住民們揉着惺忪睡眼,“真活了?嫂子牛哇……”
“還「嫂子」,回頭讓她聽見還了得?”拉基路連忙捂嘴,偷摸往瞭望台上瞄。
“她人又不在,怕啥?”那個普通船員表示不屑。
拉基路語重心長教育他,“禍從口出啊小夥子,以後甯願管老大叫「姐夫」,也别叫烏鴉領主「嫂子」,不願意叫「姐」也得尊稱一句「領主」或者「烏鴉船長」。”
“啥?!但是她看着還沒老子年紀大,憑啥算「姐」啊?”船員繼續不服氣。
“就憑人家是「四皇」,而你在四皇幹部手底下的廚房裡切菜。”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拉基路抽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差點把人掀飛出去。
私底下叫叫「嫂子」開開玩笑都沒關系,要是當着面再敢把這個稱呼喊到烏鴉領主臉上去——沒看見人家下午的态度嗎,「再亂喊就領紅發人頭」什麼的,态度還不明顯嗎?
而且烏鴉領主一貫的表現,顯然是那種介意别人用附屬身份去稱呼她的人,何況是一個還沒真正做實的稱呼。
如果是「柏蘭」,這麼喊确實還勉強說得過去,她和他們是徹徹底底的自己人。
但烏鴉領主,不過是看在船長的份上,給紅發海賊團幾分薄面,再加上之前那些簡單的交情,勉勉強強算是和這一船人稱個朋友罷了。
若論起親疏遠近,她和白胡子海賊團是點頭交,和紅發海賊團無非是更近些,可要說「一家人」,還遠遠談不上。
這點關系他們如果拎不清,布蘭爾微大概率是不會客氣什麼,好臉色也是能說變就變。
這一會兒功夫,艾斯周圍撲了一幫大漢,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有幾個眼看着就要哭抽過去了。
一群人斷斷續續亂七八糟地給艾斯講了一下他「死」以後發生的事,艾斯跪着在白胡子已經簡單清理安置的屍身前又是一陣暴哭。
類似于「對不起老爹」這樣的悔恨和一些「一定會和大家一起好好走下去」的展望未來,到最後哭得終歸于平靜的他站起來,整理儀容,鄭重的對着白胡子鞠了一躬。
“真有精神啊他……”瞭望台裡,布蘭爾微伸了個懶腰,卻一拳怼在香克斯臉上。
看着她似乎恢複了元氣的樣子,香克斯也不由得放下心來,“他們吵醒你了?”
“很難不醒。”布蘭爾微眨了眨眼睛,擠出伸懶腰打瞌睡時一起流的兩滴淚珠,望向越來越亮的天邊,眯了眯眼睛,“希望今天也是晴天。”
“會是的。”香克斯低頭吻上她的卷發。
布蘭爾微仰頭他,黎明微光裡,這個角度看,香克斯的骨相格外優越,下颌線明顯、鼻梁高挺、眉骨突出,給人一種冷峻的鋒利感。
“香克斯。”她開口直言,“你胡子該刮了。”
“……今天一定。”香克斯遵命。
布蘭爾微伸手撚了撚指尖,燃起星星點點的太陽火,她收手,借着香克斯扶她的力氣站起來,穿上風衣。
“布蘭,你恢複過來了?”香克斯生怕她又一個頭暈摔下瞭望台,趕忙起來在旁邊護着。
“早着呢。不過現在夠用了。”布蘭爾微擡眼沖他笑,“我們下去吧,我感覺我的背睡得快斷了。”
“你還好意思說……”頂着布蘭爾微殺人的眼神,香克斯話說了一半就閉上嘴。
布蘭爾微滿意收了視線,把自己的面铠拾起來挂在刀上,又把刀挂在香克斯身上,“你背。”
香克斯樂呵呵的背着東西跳下去了,半天也沒等到布蘭爾微下來,擡頭一看她正抓着繩梯穩穩當當的往下爬。
這像是一個信号,布蘭現在累到連跳下來都怕自己站不穩的程度了。
布蘭爾微不容許自己有一丁點的「弱勢」,因此她哪怕爬繩梯,也不賭自己能不能跳下來站得住。
“布蘭……”
“沒事,歇幾天就行。”布蘭爾微連連擺手,像是生怕被人看出來點什麼疲憊之态,又從他身上取回了自己的刀和面铠。
這幾個小時,她臉上有了些血色,單從外表講的話确實沒有任何異常。
兩人落下來,自然引起了不少關注。
“烏鴉領主?!”
或者說,并沒有太多人在意紅發,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烏鴉領主身上。
“早上好。”布蘭爾微面無表情的打招呼。
白胡子海賊團主船的人員上次在夢想城時基本都看見過她沒戴面铠時的樣子,此刻她身上的風衣更是馬林梵多時的那件,甚至連臂彎處蹭的血迹都還保留着,認出她并不奇怪。
出乎意料的,沒人把關注點放在「烏鴉領主為什麼在這裡」,倒是白胡子海賊團留在雷德号上的人們開始哭天抹淚圍着她道謝,要不是香克斯在旁邊擋了擋,搞不好有人撲上來親兩口。
旁邊的附屬海賊團也沖她流着淚嗷嗷叫。
艾斯怎麼活過來的,可謂是有目共睹。